正式授课的地方在陆先生住的书房,陆先生守寡,故而住的地方也偏僻,好处是人烟稀少,很安静,完全适合学习。
头一天,她拿的是《礼记》,陆先生淡淡的道:“你既然想学规矩,那么首先得知道《礼记》,因为时日太紧,故而,今天上午要把曲礼学完,你先看看,又哪些不懂的再问我。”
好吧,反正先按照她说的做,如果不成,再提。
张嫣当年也是头悬梁锥刺股考上985大学的人,理解能力还是可以的,来这一世,她也没放弃学习,她家当然也有条件,爹对她也很好,毛笔字虽然写的不好看,但是还算工整,她就当翻译文言文一样,用白纸开始写释义,几乎是连蒙带猜的。
而且还时不时背一会儿。
把不懂的全部拉清单记在一旁,准备等会儿一起问陆先生。
陆先生很是沉静,闭目养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巧这里的平静被人打破了,正好是昨天见过的那位崔玉衡,这是再一次打照面,这人还真高。
不说其他,大雍朝已经算是比较富裕的时候了,但人的身体素质比不得现代人,个子矮的占多数,就连她爹,这位年少时被称为美男子的张徽,其实个头目测也就一米七左右,但崔玉衡不同,他仪态尤其好,尤其端正,进来时,仿佛整个屋子都变矮了。
“姨母,您这里有一本《易君山》的孤本,可否借给侄儿观摩一番,近来,他们要在香榭林开宴。”
大概是文人的宴会吧,张嫣如是想着,反正和她这个半文盲无关,礼记她还不是很懂呢!
陆先生对这个侄儿倒是态度温和些,“她们怕是不知道放在哪儿,我亲自去找给你吧。”
“是,那就多谢姨母了。”崔玉衡态度极好。
等陆先生走后,他看着扎着脑袋一直在写什么的张嫣,好奇的看了看,哇,礼记还可以释义的这么白话,这也太浅陋了!但是他良好的教养和礼仪,不允许他冷嘲热讽,所以,他拿起另外的一支笔,迅速圈起来,在旁边写起来。
一阵行云流水,张嫣也愣了,“崔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崔玉衡摊手,这不明摆着呢吗?
“我看你有几句意思你看是不是这样解释会更好,还有这里是句读。”
字也写的太好了,尤其是和自己那歪歪扭扭的字在一起,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想起陆先生那严肃的面容,想到他又这么好,张嫣肯定要抓住这个人教他。
“崔公子——”
可以想想人家的身份,还是男子,恐怕也没那么多功夫,她还是打消了念头,“多谢你了。”
崔玉衡心里那也是很明白的,她肯定是想寻求她帮忙的,但是不知道为何又收回了话,他也从善如流,“不必客气。”
张嫣笑了一下,又拿起纸继续往下写。
崔玉衡则眼观鼻鼻观心,但陆先生依旧未来,张嫣从旁边桌上拿了一杯茶过来呷了一口,姚黄适时过来,“小姐,是否要奴婢上茶来?”
这就不太好了,张嫣这人有种自觉,在人家家里能不麻烦还是尽量不要麻烦。
“不必了,我还是先写吧。”她还怕姚黄魏紫无聊,故而道:“你们要不要去外面松散一下,我这里怕是还有许久。”
即便是以前的张嫣,也是小门小户出身,不太能够驱动别人。
就像她娘,现在被封为郡主,也许多事情还是亲力亲为。
但这话也只跟姚黄说,旁的下人,你不摆点派头,她们反派觉得你小家子气。
果然姚黄面上露出感激,“小姐,不必了。”
她笑了一下,又继续写,这下是完全没有抬头,只把崔玉衡当成无物,陆先生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
更令人惊讶的是,她这个女学生,倒是算勤奋,而且看她写了这么多,字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态度那是很好的。
崔玉衡拿了孤本后,就赶紧告辞。
这边张嫣继续埋头写,也不怎么问,一直到她把《曲礼》的笔记全部做好了,才拿给陆先生看,而陆先生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反而教的十分细致,因为她也很诧异。
按道理,张嫣以前只是个童生之女,听闻常年操持家中,不过是现在日子好过了一点,年岁又大了,没想到还这么钻研。
可这要张嫣怎么说呢?
前世十八九岁也就高考才考完,最大就是大一大二,二十多考研的女生比比皆是,不似大雍朝,女子十五岁及笄就要成婚,她这样的已经属于大龄非常待嫁女子了。
在陆先生仔细讲解的时候,张嫣的笔也未曾停下来,陆先生很是满意。
中午草草吃了一顿,下午,陆先生开始正式教导她如何行礼,出乎意料,她完全没什么骄矜之气,不管要求她做几遍,她都一丝不苟的完成,完全不会抱怨。
“今天就先学到这里吧。”陆先生淡淡的道。
其实张嫣还不算很累,但是陆先生这么说了,她遂点头,又问,“那明日我们学什么?我今日回去温习一下。”
陆先生摆手,“今日你先把今日学的看看,若是可以,最好练一下字。”
这倒是,张嫣点头,“今儿我就回去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