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遥从未飞得这么快过,朝霞染红云层的速度都比不上她飞行的速度,朝阳被甩在她身后,刚才还萦绕在心的一点怅惘也散在霞光中。
慕星遥奔入合欢宗。
合欢宗仍然有许多弟子,看样子同之前没有区别,慕星遥的心却放不下来,她按着峰丛林立的顺序先去找雪倾容。
房屋空荡荡、慕星遥走过练功房、花房等十几间屋子,都没见到雪倾容。
玉简上的消息倒是能发出去,但无人回应。
慕星遥冷静下来,靠在一面镜上,看着镜中那个芙蓉面水蛇腰的女子,到这时她已确定合欢宗出事的几率很大,只是沸水在下,表面风平浪静。
慕星遥照着镜子把自己幻化成另外一张脸,又换成合欢宗普通弟子常服,淡紫色加白的裙子垂泻,慕星遥慢慢去其余戒备更森严的峰顶。
全都不在。
清姨、南竹叔叔他们全都不见踪影。合欢宗修炼方式是以情入道,相比较其余剑修宗门要清闲得多,不可能出现这么多长老全部不在的情况。
一定是出事了。
慕星遥再去花想雾的主峰,她本没报希望,只想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却在主峰的花海处,看见花想雾站在花丛前面,容色艳丽,面无表情,眸子淡淡一扫,便天然生出无限压迫感。
慕星遥仍装作弟子,垂着头,心中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花姨还是花姨吗?
她是否是被控制起来?慕星遥打定主意不能在大庭广众下现身,免得打草惊蛇,一切等晚上再说。
“我怎么没在合欢宗上见过你?”花想雾忽然眸子一利,朝她扫来。
慕星遥赶忙低头:“弟子入宗后不久就奉命去剑阁,很少回宗。”
“是吗?”花想雾轻轻走到她面前,发上的宝石熠熠生辉,胸前佩戴的赤色珠也是罕见的法器。她朱唇轻启:“你是谁的弟子?”
“禀宗主,我是罗长老的三代弟子。”慕星遥回答得滴水不漏,合欢宗大小事她了如指掌。
面前的花想雾目如鹰隼,盯着她看了许久,忽而仰头轻笑,笑声格外畅快清悦:“星星,你是罗长老的三代弟子,那我该是罗长老的徒弟?”
慕星遥:……
被认出来了。
花想雾牵着慕星遥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牵着她从主峰前广袤的花海走到空旷的殿内,手心传来温暖安心的感觉,这种感觉慕星遥不会陌生,她就是花想雾,不是旁人假扮的。
花想雾带着她坐下,淡淡问:“怎么回了家,反而打扮成这个样子?”
她在慕星遥眼前一挥,慕星遥的幻化就消弭,露出本来面目。等她好不容易解释清楚一路行来看到了什么,又是怎么没找到雪倾容她们,猜测合欢宗出了事,花想雾才道:“多想。”
“她们不在自己峰上,是因为在我这儿商讨混沌魔族的事。”
见慕星遥眼巴巴地看着她,花想雾点她的头一下:“天天在外跑得不沾家,现在知道想我们了?”
花想雾拍拍手,内殿被打开,一众俊男美人站在内殿,含笑看着慕星遥。
他们一起走出来,雪倾容道:“星星,这次出去玩儿得可还开心?那个人对你如何?”
慕星遥有些没准备好,以往她每次回来,雪倾容她们除开关心她的身体外,就是关心修为,倒没关心过贺兰涯对她如何如何。
她们合欢宗,不是那种传统的宗门。
问都问了,慕星遥仍然开口:“还不错。”她又涌上疑惑,欲言又止地瞧着几位:“你们怎么啦?怎么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花想雾道:“混沌魔族越发猖獗,每日都有宗门失守,我们日以继夜商讨如何对付他们,一时疲惫罢了。”
其余人全都点头,南竹更是道:“日日焚膏继晷,可怜我的月儿她们,几日不见我,不知该多肝肠寸断。”
他做出心痛的模样,其余人全都笑起来。
好像……气氛十分其乐融融。
慕星遥却总觉得有哪点不对,她盯着南竹宽大的衣袖:“叔叔,你的清尊奉天扇呢?”
以往,南竹手不离扇,无论冬夏一定要拿一柄折扇装装风度,哪怕清雪说多大的人了,还是合欢宗长老,不知道但凡刻意就会落入俗套?南竹每每笑着须知刻意的俗套也是一种风雅。
南竹哈哈大笑:“清尊奉天扇被我拿去镇压混沌魔族了。”
很完美的回答。
在风雨飘零之际,再珍爱的法宝也不一定留得住。但是,慕星遥回想起一路行来看到的景象,若连清尊奉天扇都要拿去做封印之用,合欢宗怎会还这么平和?
慕星遥忽然出手,轻轻掐了一个兰影摘星手,轻灵而不失劲道,直夺南竹的脖子。
她留了手,这次的兰影摘星手连一成灵力都没用上,只要南竹想,随时能够躲开。然而南竹吓了一跳,以手一挡,就像以卵击石般还没靠近,就被慕星遥拂开。
雪倾容她们没反应过来这个变化,慕星遥的兰影摘星手又朝她们而去,手势变幻之间,雪倾容她们这些往常叱咤一方的长老,居然没一个躲得开。
慕星遥脸色沉下,不是她变强了,而是她们变菜了。
慕星遥拉起她们,说了句得罪,再转头看向唯一一个有灵力、能识破她幻化的花想雾:“她们的灵力哪儿去了?”
花想雾长眉一挑:“星星,你在质问我?”
慕星遥没有退缩,雪倾容白着脸来拉她,刚才慕星遥没有注意到,现在才发现,雪倾容和清雪她们眉间都笼罩着忧虑,只在见她时佯装欢笑,冲淡忧郁。
花想雾冷下脸来,给慕星遥的冲击比严厉的雪倾容还要大。
雪倾容的严厉在于表,实则很心软。而花想雾的严厉,平时不轻易展现,一旦她动怒……当初慕星遥被她赶去山林里吃了一个月蘑菇。
慕星遥此时却没有后退:“她们失去灵力,却对幕后之人没有怨恨,花姨,难道不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