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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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蒋乾在黑暗里问。

“给我讲讲你小时候吧,我很想听的。”方映桢缓慢地说,“想知道没遇到你之前,你是什么样子。”

受过多少伤害,有没有特别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的时候。

如果有的话,现在就加倍给你。

蒋乾明显沉默了,很长时间没再说话。最后方映桢等到一句:“我都忘记了,不怎么能想起来。”

“能......”方映桢试探着,“能讲讲你爸吗?”

“牢里关着的那个吗?”蒋乾说。

方映桢听了有些想笑,却还是点头:“嗯。”

“我忘记了。”蒋乾说。

方映桢啊了一声,没再逼迫他,轻声说:“好,我知道。”

过了一会儿,蒋乾带温度的掌心覆上他的肩膀,语气温和:“睡觉吧,我很困。”

又过了一周,蒋乾要出发去外地参加竞赛了,分预赛和复赛,为期三天,刚好占了两天周末和一个周一。

如果预赛没进,复赛之前就能回来,但方映桢知道蒋乾能进,所以三天之内肯定回不来。

他很舍不得地去给蒋乾收拾行李,被蒋乾拦住:“我等会儿自己能收拾,现在先干正事儿。”

方映桢当然知道蒋乾嘴里的正事儿是什么。

“现在是白天,不干。”他无情拒绝,要去收拾行李,被蒋乾一把扛到肩膀上抓回房间里去干正事儿。

到最后在床上被蒋乾干得说不出话来,方映桢有气无力地环着蒋乾的脖子,在他背上留了很多报复性的抓痕。

“去外地比赛的话......”方映桢略喘着,问蒋乾,“是不是要和别人住一个房间?”

蒋乾停了一下动作,想了想道:“是吧。”

方映桢笑了:“那你可千万别在人家面前脱衣服,会丢死人的。”

“我怎么会在别人面前脱衣服,”蒋乾也笑了,低头吻他,“我只会在你一个人面前脱衣服。”

方映桢算过了,蒋乾从外地回来那天,刚好是他生日。

他打算用自己不怎么精湛的手艺,给蒋乾做一顿饭,至于是惊喜还是惊吓......反正蒋乾不会嫌弃的,做的再难吃他也会认为是惊喜。

气温攀升,家里的暖气已经停了。

趁着周末,方映桢想学蒋乾好好清扫整理一下家里,这阵子两个人都忙着学习,蒋乾都没心思收拾打扫。

很奇怪,以前在自己家的时候,方映桢从来都没这种自觉,房间姜嫂两周一次会经过他允许来整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好自己亲自动手的。

但是......这里现在是蒋乾和他的家。方映桢不愿意任何人来代为打扫,自己收拾才是最合理的。

只不过他没有蒋乾那种直接可以去应聘去酒店上班当清扫员的打扫水平,收拾得很烂,拖地的时候还把自己绊了一脚,吓得玻璃缸里晒太阳的法斗都转过来看了他一眼。

方映桢摔得膝盖生疼,搞卫生这种事情对他一个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少爷来说真的有点难。

最后只剩下书房没扫,方映桢一瘸一拐地走了进去,午后的阳光很好,照得书房里一片明亮,没什么灰尘,挺干净的。

方映桢索性躺到书架后面的毯子上小憩,阳光从飘窗上落下来,晒着他全身,很舒服。

方映桢眯了一会儿,刚想起身继续打扫,一本东西从身后的书架上掉下来,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他皱了皱眉,伸手捡起来。

是本厚厚的本子,蒋乾的?

方映桢打算放回去的,一支没盖上的水笔掉了出来。他把笔重新夹到里面,却无意翻开了其中的一页。

3.16

被窝里钻出来一只老鼠,害怕。

这什么啊,日记?

蒋乾的日记?

看起来字迹幼稚,不像是蒋乾现在写的东西。方映桢又翻了两页,好像有些明白这是蒋乾什么时候写的东西了。

5.5

奶奶说,是我活该,给我上药的时候把我的膝盖又掐肿了。

5.6

今天没有早饭吃。

6.8

住我隔壁的袁茂,总是来抄我的作业。

7.6

今天把袁茂推下楼了,因为他说我是没有妈妈的野种,还笑得很开心,我觉得没有什么好笑的,又觉得他笑得很烦,就把他推下去了。

他哭了以后我有一点高兴。

被那个人揍了一顿,一天没有吃饭,好饿。

7.12

眼睛被烟头砸得好痛。

8.9

那个人说我应该出生就死掉,我也想。

9.24

脚好痛。手也好痛。

10.8

好痛。

10.9

好痛。

10.10

好痛。

......

11.23

今天有人给我一把伞。

11.24

今天没有下雨。我也没有等到他。

11.25

今天没有下雨。我想把伞还给他。

11.26

好朋友。

11.27

他去哪里了啊。

方映桢抓着日记本,颤抖着合上,指尖被封面上厚厚覆盖着的灰尘染脏。眼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在灰尘上冲刷出一条清晰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