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修复的是陶器,此时需要修复瓷器,虽说陶瓷器修复有异曲同工的地方,却有很大的不同,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为了万无一失,她一边翻看着《古董修复基础指南》中关于陶瓷修复的描述,一边和画聊着。
书中记载,陶瓷在唐宋年间就成为民间的生活用具,当时便有了修复陶瓷的行当,只不过最早的陶瓷修复用面筋、石灰兑开水,对破损的陶瓷进行粘接,这样修补后的陶瓷并不牢固,甚至不能装水。
之后便出现了锔瓷工艺,将破损的陶瓷做好记号,两侧打上小孔,钉入锔钉,最后涂上猪油和生石灰,在清明上河图中便出现了锔瓷匠人的身影。“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说的也是锔瓷。
漆缮,或是金缮修复瓷器的方法源自中国,却在日本渊源流传,由于比较符合亚洲人的审美,在东南亚各地也很流行。也可以用于玉器、紫砂器、木器的修复。
靳木桐一页页看过去。
她看的很认真,悟性也是极高,这么对比下来,她觉得这些都不合适,最终,思索了一整天,她想到了一个最为合适的办法。
但她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先询问了画的意思。
画在她不开口的情况下,也一直很沉默,听到她的问题,便很赞赏的点了点头。
靳木桐得到了画的肯定,便再不耽搁。
她将所有瓷片拼好以后,用热熔胶枪对其进行临时固定,这样可以避免挨个拼接造成瓷碗整体变形,最后进行灌胶,在固化变硬之前对局部碎片位置进行微调,力求达到完美。
整个过程,靳木桐全神贯注,拼接环节如果失败的话,之后的环节做得再好也不行。
之后就是打磨整形上色。
上色当然也是难点,也是最容易出效果的环节,上色完成之后,消光做旧。
紧接着就是用研磨膏打磨,用毛巾进行抛光,最后打蜡。
整个过程,她做的一丝不苟,修复过程全神贯注,哪怕是最枯燥的动作,她也没有半点不耐烦。
画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在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画的上面浮现出一个人形虚影,虚影虽淡,却充满着谦谦君子的气息。
他柔和的目光落在靳木桐的身上,温润如玉般的身影在看到靳木桐近乎完美的修复过程后,赞赏而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缓缓的隐去身形。
这是靳木桐第一次修复瓷器,完工以后,她细致的将这次修复的心得记录下来。
同时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成就感顿时溢上心头。
这,大概能是她第一次通过修复古董赚钱吧,靳木桐缓缓的扬起了嘴角。
到了约定的时间,靳木桐将完工的瓷碗装好,再度前往南城。
约定见面的地点依旧是“甄珍轩”古玩店。
接到靳木桐电话以后,朱亚强便早早的来到了“甄珍轩”,他这几天过得实在是太难熬了。
虽说那个同治年间的粉彩瓷碗无论从做工,釉色,还是画工,都比不上清朝巅峰时期之作,估价也就最多十多二十万,可是古玩就是这么神奇,千金难买心头好,当初好不容易得来,他拿到手以后几乎每天都会拿在手上盘玩,生怕给摔了。可老婆盛怒之下,就把它给摔了,当时他那个心痛的啊,简直快要哭了。
之后便郁郁寡欢,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最后弄得不得不去寺庙里拜佛抄经静心。
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竟然来了个古董修复师,有可能将这个粉彩瓷碗修复,所以他这些天辗转反侧,几乎夜夜失眠。
但是真把东西交给靳木桐之后,他突然就有点后悔了。
当时只觉得找到了一个古董修复师,很开心,就脑子一热把瓷碗交给她了,但现在想想,那么年轻,能是多厉害的修复师?
而且要价明显比市场价低,那可不因为水平不行所以要价低吗?
他越想越后悔,又害怕别被修了之后比修之前还破损的厉害。
到最后,他的心中已经不对这一次的修复抱有什么期待了,只要能看就行。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甄老板聊着天,却是每隔一两分钟就看一次表,心里如同火在烧一般。
好不容易盼来了靳木桐。
“靳小姐,快快,给我看看你修得怎么样了?”朱亚强见到靳木桐便急吼吼的说道。
甄老板赶紧拦着:“哎呀,你这小伙子也真是的,人家靳小姐刚下火车赶过来,你让人喝口水嘛。”
靳木桐含笑摇头:“不用,还是先看东西吧。”
这时,店里的伙计们也都停下手上的活,好奇的围了过来。
这女孩看上去年纪也不大,之前见过的古董修复师通常已经上了点年纪了,这么年轻,办事真的牢靠么?
店员们都露出了看戏的神色,就连甄老板也饶有兴趣凑上前,也不知道这个朱先生看见自己被修过的瓷碗是什么反应。
“呵呵,朱先生,瞧把你给紧张的,不是我说,你那瓷碗之前碎的太厉害了,你也别期望值太高……”
朱亚强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此时小心的把盒子放在桌上,再揭开盒盖,他明白就算此时自己有多么激动,都必须谨慎,修复后的瓷器是比较容易再度损坏的。
揭开盒盖的那一刻,他的心都紧张的快要跳出来了。
一个完整粉彩瓷碗静静的躺在盒子里——
店员们口中,纷纷发出压低了的惊呼声,甄老板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直接半蹲着看,脸都快贴上去了。
这,这不和常理啊,裂缝呢?
朱亚强双手捧起这个瓷碗,当他把瓷碗拿在手里的时候,才惊呼:“这瓷碗简直修的太好了!我隔这么近都看不出来,而且手感跟以前一样,靳小姐你简直太厉害了!”
他这震惊完全不是装出来的,他原本都不抱期待了,只要能给他还原个八分,他就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