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附在乐正溯身上,是如今我就是乐正溯。”
钟离幕又楞了,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皇姐,张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别怕,我不是鬼魂,三木,我还活着。”钟离朔看着眼前的钟离幕一句一句说道:“我活过来了三木,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现在活在了乐正溯的身上。”
钟离幕被她话中的意思惊到了,又听得她继续说道:“我与你第一次见面,是在你四岁那一年,于云中王府的后院。你可还记得,你八岁那年我们与你父亲到南疆狩猎,结果你贪玩,驾马冲进了南疆密林中,我追上了你。结果马儿受惊跑丢了,你又走不动了,是我将你从林中背出来的?”
他记得,他当然记得。他记得那个傍晚幽林深处的恐惧,也记得背负着他瘦小却足够牢靠的肩膀,所以从小到大,他都一直选择去相信那个比自己越来越瘦弱的堂姐。
泪水从眼眶中溢出,在钟离朔还在想着怎么令钟离幕接受这个荒唐至极的事情时,却被人一把抱住了。
青年将她揽入自己宽阔的胸膛,钟离朔浑身僵住了,却听到耳边传来了钟离幕止不住的啜泣。
钟离幕将她揽在怀中,抽抽搭搭地嚎啕,“朔……姐……阿姐……”
他哭的那么伤心,仿佛失去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父母亲死在云州之乱时,他不过十二岁,是钟离朔抱着他说日后只有他们二人相依为命了。
可是十六岁那一年钟离朔也去了,他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他以为在这世间除了禤景安,再也没有亲近之人。
却不曾想,二十岁的这一年,钟离朔再一次站在他面前,说她回来了。这世间,还有他们一起相依为命。
别的人他或许不相信,但如果是钟离朔,他便不需要怀疑。那是他的姐姐,护着他一起长大的姐姐,他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失而复得的激荡令钟离幕昏了脑,抱着钟离朔哭了个天昏地暗。钟离朔知道,这个孩子打小就爱哭,因为爱哭,那秀气的模样就越发像个小女孩惹人怜爱。
她为这哭声动容,险些随着钟离幕一起哭了出来。可这悲欢离合她早就经历了许多,此刻要哭却是半分眼泪也挤不出来。于是她抱着钟离幕,就好似与儿时一般,将他看成了与苏合一般年纪的孩子,轻拍着他的背脊,哄道:“别哭了……我这不是……不是还在吗?”
她望着这满河的灯火,听着青年的哭声,仿佛回到了在云州那段最无忧无虑的岁月里。原来,除了皇后,她心里并非一点都没有记挂这个孩子。
不然此刻,与他相认,为何觉得如此欢喜。
毕竟这是除了皇后以外,在这世间与她最亲的一个人了。
河风拂过,将钟离幕的哭声逐渐吹散。钟离幕松开了堂姐,摘下了面具,抬手抹干脸上的泪水,含着泪又欢喜地笑道:“阿姐,我真是太开心了。”
“你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他央求着,带着泪的面庞看起来惨兮兮。钟离朔依了他的言,将脸上的面具摘下。一张在钟离幕脑海里特别清晰的脸露了出来,钟离幕见此笑道:“我原先只以为阿溯与你相似,所以总忍不住想跟她说说话。却没想到,原来就是阿姐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阿姐,你还活着,我好欢喜啊!”他说着,张开怀抱又要将钟离朔抱个满怀。
钟离见状,伸手挡住了他,说道:“不是还活着,是又活过来了。”
“不管怎么说,你现在都是还活着。”钟离幕下了定论,着急地问道:“阿姐,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烧了奉先殿后,醒来发现自己在镇北侯府中。”钟离朔将自己那段离奇的经历简单地说了一下,言道:“初时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总想着出去看看证明一下,后来发现,我果真是活过来了。”
“我想着《太一本纪》里的还魂故事,想来这是东皇对我的恩赐了。”钟离朔见着钟离幕脸上的笑,心下也很欣喜,言道:“乐正溯常年卧病在床,甚少清醒,我醒来之后却是像她活过来一般,休养了一阵便活泼乱跳了。仿佛,我就该是乐正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