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丧偶,悲痛岂是常人所能忍受的。不知道多少个午夜梦回,她自梦中惊醒,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枕边,摸到的却是一片冰凉。无限的黑暗与孤寂将她吞没,那样的恐慌令她只以为这一切才是梦一般,无比凄凉。
可是黑夜总会过去,白日来临时,她得担起这一国重任,做好一个君王。
如此过了三年,原以为会好上一些,却是一日比一日还要挂记那个人。
她记得破庙前立着的少年,俏生生的光彩,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记得樱树下的太子,温柔儒雅是所有源州城女子都会动心的贵公子。
她记得刺帝榻前的殿下,那是禤景宸遇见的第一个挡在她身前的人。瘦弱的身躯却好似山岳,足够她依靠一生,去追随一生。
她更加记得的,是深夜的书房里,那盏明亮的灯火前,瘦弱的帝王孜孜不倦翻阅书籍批改奏章制定政策的模样。
那个样子,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怎么让人忘却呢?
两行清泪落下,禤景宸温柔的抚摸着钟离朔的面庞,目光下挪,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钟离朔盖着薄被,露出了肩膀。她穿着中衣,掩盖了包扎好的伤口,禤景宸的目光落在那处,手轻轻地探了过去。
为何那么羸弱的一个人,却有着能替人挡住一切的气势。
为何,要英武得令人心动?
禤景宸轻触着伤口,目光敏锐地见到钟离朔皱紧了眉头,闪电般收回了手。
很疼吧,那个时候却没有喊出来,到底多会忍耐。
禤景宸忽然想到那个冬日里,满身红疹的帝王咬着被子忍受着所有痛苦的模样,心头一紧。
那个小医工曾说,蛊毒后期会撕咬五脏六腑,疼得痛不欲生。可是监天司查阅当年太医院的用药记录,却没有发现镇痛的药物。禤景宸便知道,为了稳住百官,她竟是活生生忍了下来。
每思及此,她都心痛难忍。
自责,悔恨,伴随着浓烈的欣喜击倒着禤景宸。她坐在了钟离朔的床边,不知不觉守了快一夜。
她念着与钟离朔的过往,脑海中逐渐将十六岁的乐正溯与钟离朔重叠在了一起。
“你是何人?”
“大人究竟是哪一门的侍卫,姓甚名谁?”
“大将军?”
“永乐大人?”
“梓潼……”
“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