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我乖的

第89节(2 / 2)

嵘亲王坐在八轮车上,顶棚遮雨,手执金刀,车前四匹黑马拉至宫门前,众人见那阵势,甚至不敢阻拦。

破宫门而入,不过只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

亥时才过,宫中便传来了一声声尖叫,宫女太监奔走相告,落荒而逃,闯入宫中的金门军与一万私兵顺着每一条大小路段拦住所有人的去路。

若是普通宫女太监,堆在一起,若是妃嫔总领太监,就地斩杀。

太后住处被人层层围住,最后一步才是逼进了乾政厅。

乾政厅里的灯火还亮着,守在乾政厅门前的小太监见到嵘亲王时,双腿发软直接跪地,哆哆嗦嗦不敢抬头。

嵘亲王问他:“明子豫可在里头?”

“陛下……”小太监如何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抖了抖,高声道:“他、他在里面!奴才一直在门前守着,不见陛下出来!”

嵘亲王轻声笑了笑,对着门里喊道:“子豫!皇叔看你来了!”

一声未应,两声未回,嵘亲王眉心紧皱,一脚踹开了乾政厅的门,却见乾政厅的四面柱子全都燃火,屋外大雨滂沱,屋内却是红光照耀。

身穿龙袍靠在龙椅上的人身上燃火,双手紧紧地抓着刺入心口的一把匕首,半边脸被大火烧毁。

桌案上留了一块丝绢,周围绕了一圈茶水,阻碍了大火烧入。

嵘亲王走近,杯中茶水已经滚烫,丝绢也被火熏黑了一角,但那上头的字还清晰可见。

嵘亲王造反,早就是板上钉钉之事,时间早晚问题罢了。明子豫不是傻子,自孩童时坐上皇位,他便没有一刻心安过。朝中势力四分五裂,没有一处是他能拼凑得齐的,能与他说真心话的,却只有身边年迈的总领太监。

太后在意子嗣,妃嫔在意地位,凡是手握权势的,都在虎视眈眈他的龙椅,其实这龙椅如坐针毡,明子豫从未与人说过,这十一年来他根本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曾信任明云见,以为明云见不贪权势,可又恨明云见分明有才能,却不能为己所用。

他也曾信任太傅,可太傅是个文官,即便是三朝元老却已年迈,与朝中众人如太极周旋,谁也不得罪。

明子豫向往的是明子秋的性子,明子秋的自由,明子秋那般无所畏惧,所以他分外看中阿姊,只是阿姊也是被自由所累。

所以京都内,皇家人,从无自由可言,哪怕是同胞出生,也都只能守住自己。

明子豫信上道,他不愿死在血亲手中,也不愿看见这世上当真有人为了权势,害死亲人。皇位,他不会拱手相让,嵘亲王也一定会坐实造反罪名,但他可以选择如何了结自己,这是他唯一自由。

嵘亲王一杯茶水倒在了早已气绝身亡的小皇帝脸上,将还在燃烧的火势灭去一丝。

手下人捏着小皇帝的脸,虽然只剩下一只眉眼能看,但嵘亲王记得明子豫眉中有一颗痣,眼前尸体不会有错。

这算是明子豫保住了自己最后的尊严,却也是无力也无用的反抗。

子时过去后,嵘亲王彻底占领了皇宫,剩下的,便是清扫其余党派的剩余势力,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赞亲王的紫门军。

一夜大雨,根本洗刷不去京都里流淌着的血迹,为了嵘亲王登位付出生命的人,尸体能垒成一座山,甚至在好几日之后,有人开井用水时,井里的水都是淡淡的红色。

京都三日没人开门,那夜杀人铺路,一直冲进皇城的私兵披上了铠甲,诸多大臣的门户紧闭,宫中绣坊连夜赶制龙袍,京都闭城,内外皆是一派乱象。

慕容宽三天没回京都了,他给慕容家的人写信了,隔了一日才收到信件,说是嵘亲王封锁京都起兵造反,如今已经占领皇宫,小皇帝恐怕早就死了,只是嵘亲王尚未找到玉玺,自然他也未必在意这些。

飞竹林经过几日大雨的洗刷,竹林地里铺着一层枯叶还是湿润的,山里早间雾浓露种,小屋院中养着的软枝黄蝉上几点露水被风吹落。

木屋三间,一间小伙房,一间小书房,还有一间较大的主卧连着客堂,中间双面绣的屏风阻隔。木屋檐下挂着卷帘,有几面收起,卷帘外还有两个竹片风铃,木屋高台阶,院中有石桌椅,林中还有一处茅草长亭,铺了石子路可走过去。

这一处本来是慕容宽夏日带女子来避暑玩乐的地方,因为家里富裕,还有几分雅兴,故而这飞竹林小屋也算是清新别致。

三日前的晚间,明云见带着祝照来到小屋后便没走了,暗夜军退下,几名夜旗军守在屋外,倒是让慕容宽这个主人只能睡书房,还不能时时进主卧看看祝照情况。

清晨雾还未散,夜旗军在屋外砍柴生火做饭,慕容宽一早被吵醒睡不着,随意披着外衣坐在石凳上,瞥了一眼屋内问:“喂,你去问问你们家文王殿下,这嵘亲王快登基了,龙袍恐怕都穿在身上了,他可有何打算没有?若没打算,小爷也去与家里人传几句话,就认嵘亲王为帝,莫与他作对了哦!”

话音才落,一袭黑影自慕容宽头顶飞过,落在他的身前。

慕容宽缩着肩膀吓了一跳,瞧见鲁莽的来人,紧皱眉头骂道:“小哑巴!懂不懂规矩?竟从你爷爷头上过!”

第109章 竹屋

整整三日, 明云见一直在照顾着祝照。

自祝照吞了金石药, 在破庙晕厥之后直至现在都没有醒过一次,若非明云见以药续着, 恐怕祝照也等不来杏风山上的大夫入飞竹林了。

她双眼闭上,脸色苍白,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因为病重故而呼吸有些微弱, 自始至终, 眉心都是微微皱着的。

明云见手上捧着一口瓷药罐,里面是治伤去疤的药, 以手指挖了一些,轻柔地涂抹在祝照脖子上的伤痕处。

当日在破庙内,她扯掉佩戴了十一年的长命锁, 金链割破了脖子也不在意, 明云见看着她自己出手落下的伤,心疼了许久。

连绵的秋雨总算消停,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天边渐渐泛白,飞竹林间的草木花香顺着半开的窗户吹入, 昨日杏风山那边霍海传话过来,最迟今天晚上就能带着他师兄到这儿。

祝照身体本就较于常人弱一些, 第一次食用金石药便吞下那么多,若不好好治疗,日后恐怕会落下病根, 霍海的师兄是江湖上有名的游医华佗,当年小松也是被他从鬼门关拉出来的。

这些日子京都动荡不安,硝烟没那么快退去,这处僻静,正好适合祝照养身体。

明云见涂好药后,手指有些不舍地停留在祝照的脖间,指尖微微颤抖,目光半垂,盯着祝照的脸看了许久,仿若呆了。

屋外的声音再吵,也惊不起他心中半分波澜,风吹过竹片风铃的声音叮咚传入,叫他眉心不禁皱了些许。

果然,没一会儿武奉便在门外传话:“王爷,小松回来了。”

明云见给祝照掖了掖被角,轻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