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丫鬟还在谈着,祝照却慢慢静下心来。
她觉得静太后的死有些蹊跷,是因为静太后曾经在她的榛子酥里下了麝香,如今她死了,却也是白发蒙面,口含麝香,这份巧合,叫祝照难免多想了会儿。
这么一想,她便觉得腹中不适,似乎又要有呕吐的感觉,只是现下未到饭点,祝照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为何反胃了。
大约不过半个时辰,小松便带着明云见找来的大夫入府。
如今小松在云府跟着祝照姓,叫祝松,不是以前的名字,不过改名换姓了也挺好,至少大家都叫他小松也显得亲切。
府里人上下都知道小松是明云见与祝照的弟弟,人里人外都称他一句‘小公子’,不过小松倒是不在意这些称呼,仍旧经常跑出去玩儿,身上也不爱穿绫罗绸缎,没个形象。
祝照见小松几乎是从外跑进来了,不禁叹了口气,拉住对方让他慢点儿,小松咧嘴对她一笑,不知从哪儿摘了一把长寿花送给她。后来祝照才知道,那把长寿花是他从人家大夫院子里摘下来的,可把大夫心疼了好一阵子。
大夫给祝照诊脉,要到个暖和些的地方,前往书房的路上,祝照朝小松看去好几眼,手中抓着长寿花不禁紧了紧,随后她才问了句:“你可有入宫过?”
祝照问这话,小松愣了愣,祝照又问他:“可见过太后?”
小松眨了眨眼,一派单纯地摇头,似乎不知祝照说的是什么意思。祝照也就问了这两句,心想或许是她想错了,静太后所做之事藏不住,或许宫里厌恶她的人早就够多了,小皇帝明显不想被她控制,不杀她狠过于杀她。
也许,所谓麝香,只是宫里人瞎传的胡话,堂堂太后,哪儿能有那般死法。
祝照沉默时,小松伸手抓了抓脸颊,抿嘴脸上单纯,眼睛却盯着远方一处看了会儿,随后咧嘴笑了笑,似乎有些得意。
他做的事,是得明云见允许的。
那人害了祝照在先,怪不得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京都城已经够乱了,恐怕几年之内小皇帝也别想安定下来,多一事少一事,对他来说其实并不差,明云见虽然帮他除掉了对他而言最大的威胁,但同时也及时抽身,给他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小皇帝的成长不在这几个月,而在将来,有的是时间让他慢慢去磨砺,如何才能真正地成为一个好皇帝。
到了书房,祝照便坐在书桌旁让大夫把脉。
大夫在滨海城也算是有些名望,手指往祝照手腕上一搭,便眯着眼睛唔了声,算是有了答案,不过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他便已经看好病了。
祝照愣了愣,眨眼问了对方一句:“大夫,我这情况不用吃药吧?”
“吃药?你想吃药?”那大夫瞪着眼睛看向祝照,微微皱眉道:“夫人为何要吃药,夫人的身体虽然较于常人虚弱了些,但也没必要吃药的。”
祝照哦了声,便问:“那我这几日食不下咽,也是因为身体虚吗?”
“这个时候忌口是正常的,等过两个月就好了。”大夫道。
祝照心想,她来笙州也才一个月左右,的确不太习惯这里的饭菜,吃不下也是正常,等两个月后习惯了这处,也就没有这些情况。大夫所言,与她猜想的一样,就是明云见大惊小怪,过于担心她了。
祝照松了口气,便对小松笑道:“既然如此,小松便送大夫回去吧。”
大夫笑着点头,恐怕也是头回碰见这么省事儿的商夫人,便收拾着东西打算与小松离开,一边收拾时一边叮嘱了几句:“不过夫人要切记,现下孩子月份还小,切不可与云老板同房,若是夫人之后胃口果真差得一点儿也吃不下了,我便再来给夫人开一些补药。”
祝照本整理袖子准备回去院子画完自己没作完的画儿,突然听见这句叮嘱,浑身僵了僵。一脚跨出书房门外的小松也怔住了,睁大了双眼看向大夫,满目惊喜,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大夫留步!”祝照微微晃神,不自觉以手盖住自己的小腹,而站在她身后的两名丫鬟早就按讷不住,抓着彼此的双手低声欢呼了。
大夫怔怔地望着祝照,等她指示,小松连忙跑去书桌,用纸笔潦草写了几个字,砰地一声盖在了桌面上,只见纸上写道:夫人有孕了?!
大夫见那歪七扭八的字,点了点头,又分外不解:“是……是啊,夫人怀有身孕一月有余,虽说月份不大,但我行医这么多年,不会诊错脉,这……难道云府上下都不知吗?”
他还以为大家都知道,只是最近云夫人胃口不好,让他来瞧胃口的呢……
祝照讷讷地摇头,她是真的不知啊……
她与明云见成亲一年多,从没有怀子的迹象,加上之前静太后不知在她的榛子酥里放了多少麝香,祝照的身体又总是不好,从来没断过药,她也以为自己不易怀孕的。
而且一个月前林大夫还在时,也不知她怀孕了。
祝照仔细想了想,林大夫在时,她恐怕才刚有孕没几日,林大夫诊不出来也是正常的,但她后来还吃了一段时日林大夫配的补药,也不知对身体有无影响。
大夫本是要走的,结果又被祝照留下来问了许多话。
祝照问他自己之前身体不好,吃了许多药,对她腹中孩子有没有影响,还有林大夫后来留下的药方她也让小松取来给大夫看,若是里面有什么药坏了身子,现下还要及时补救才行。
祝照一连问了许多,大夫一一耐心解释。
他瞧得出来祝照年纪不大,这恐怕是云夫人与云家当家的第一次有孕,故而紧张了些,于是好一通安抚。
不过大夫瞧见林大夫后来留下的药方时,咧嘴笑了笑,开口道:“夫人放心,这些药对孩子都无多大影响,夫人只需注意好好休息,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便可,不过药物一类不可轻易沾碰,要吃补药膳食,还得问过大夫才可。”
祝照连连点头,将大夫说的话一一记下,等小松高高兴兴送大夫走时,祝照还坐在书房里缓不过神来。
小松知晓祝照有孕,比祝照自己显得高兴许多,路过长廊,从云家院子里摘了一把花送给大夫,就当是还自己在大夫家里摘的那一把,大夫见小松孩子心性,无奈摇头。
书房内,祝照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露出了点儿笑容,她不是不高兴,只是忧过于喜,她担心的太多,也怕自己从小身子不好,保不住这孩子。
但祝照也想,她有了与明云见的骨肉了,不知是何时怀上的,与大夫相算的日子,怕是船上那回。
祝照脸上微红,她用手盖着滚烫的脸颊,这才想起来,连忙对身后的丫鬟道:“去一个人传消息给我夫君,让他……让他早些回来吃晚饭。”
祝照本想说,让他也知道这个消息好高兴高兴,不过想起来明云见还在忙,她这般告知恐有打扰,还是等明云见回来之后,她亲自告诉他比较好。
结果丫鬟笑说:“夫人方才没瞧见吗?小松公子比您可激动得多,他估计是不能老老实实将大夫送回家,到了门口便得往当家的那边跑,要将这好消息告诉当家的了!”
祝照脸上笑意压不下来,听丫鬟这般说,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小松这般猴急的性子,肯定是等不下去,估计要不了多久明云见就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