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被这些天杀的畜生拐卖,有大学生的妈妈,疼爱他的外公外婆,他本该拥有普通城里小孩的人生,甚至活得比妞妞还优渥,自如。
诶等等!
“胡说什么呢?”林凤音心惊肉跳,这傻女不会是要……
“廖萍萍,你清醒一点,为了他们,不值。”她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咬牙切齿。
然而,对方已经闭上眼睛,不知是否听见。
本已累极的林凤音,再不敢想回家休息的事,寸步不离守在床前。没注意到外间的小板凳上,铺着一件男士西装,一双大手笨拙的伸出两根手指,在无毛小猫的胸口轻轻按压,按了会儿,又对着小婴儿的嘴吹气,继续按,继续吹……
“老板算了,你已经尽力了。”
男人不说话,继续又按又吹,既要控制力度,又要观察她的小胸口和小嘴巴,很快,后背就被汗水浸湿了。
小陶叹口气,自从小妙然走丢,他老板就开始吃素,面上说胃不好,克化不了荤腥,其实是在替侄女积福。他和朱玲玲结婚十年一无所出,对孩子的渴望和喜爱身边人都知道。
金珠却仿佛没听见,他脑海里回忆的是部队里学过的急救知识,不知道婴儿该用多大力道,那就减为成年人的五分之一吧。连队里曾请专家宣传过,他也亲眼见过心肺复苏真的能救人,希望这次能管用。
忽然,“哇”一声小猫叫,打破了夜的寂静。
林凤音起初没注意,以为是村里野猫。
可一连“叫”了好几声,金珠又在外间大喊:“端火盆,拿衣服!”
小陶抢先跑进来,激动得脸色涨红,“林姐快端个火盆出去,小娃娃会哭了呢!”
林凤音一愣,床上的廖萍萍率先反应过来,挣扎着下床。
***
小猫活过来了,哭出声后,又被热烘烘的火盆一烤,脸色逐渐转红,还“滋滋滋”喝了几口奶。
大家恨不得欢呼雀跃,只有向家人在隔壁嘟嘟囔囔骂了几句,仿佛这个孩子没来过,是死是活与他们无关。甚至为了不被打扰,宁愿她已经死了。
纵使见过更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金珠依然觉着齿冷。
哪是人,分明是畜生。
***
孩子睡在母亲怀里,整个村庄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家家户户再次进入梦乡。金珠在门口站了会儿,弹了弹烟灰,“雪停了。”
小陶哈欠连天,“啊?老板说啥?”
金珠没理他,用皮鞋碾地上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正是气温最低的时候。屋里给烧了三个火盆,希望母女俩能熬过今晚。
“待会儿天亮,给他们点钱。”
“哪个他们?”
金珠指指鸭蛋家的方向,怕这手下毛手毛脚不会办事,叮嘱道:“当着老人的面。”
小陶一瞬间反应过来,他们又吃又住,林姐倒是客气,就老人脸上不好看,给钱也能堵堵他们的嘴巴,偏只能给到林姐手里。
“咔吱咔吱”的脚步声越走越近,小陶回头,“林姐快进屋去,外头冷。”
林凤音没空客气,直接对着另一人道:“金老板,请你帮个忙,连夜送她们上医院吧,下山我跟你们换着背,小陶说你们车子停在山脚……”
她观察过,出血已经自然止住了,但孩子情况不明,必须送医院。
“不怕金老板笑话,我跟您说实话,她原名叫廖萍萍,被拐来的,已经九年了,趁现在没人管她,我们……”如此这般,对他耳语。
他居然也很配合的弯下了腰,冻得发红的耳朵被她热气一哈,又酥又凉。
于是,很快的,林凤音拎起院里的搪瓷盆,拿棍子“砰砰砰”的敲,一面敲一面大喊:“不好了死人了!”
“不好了死人了!”
全村都被吵醒了。
“又怎么了,有完没完。”
“张红萍要死了,大出血了!”
“孩子不吃奶,也快死了!”
附近的人一听,都一骨碌爬起来,知道是不好生,可真出人命他们也有点害怕,待看见林凤音一盆一盆往外端血水,男女老少全吓得大气不敢喘。
被窝还没睡热乎的村长也被吓了一跳,进门见这么多血,大声呵斥:“都愣着干嘛,送医院啊!”平时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可要是死了人,还被查出来是拐来的,他这村长不用当了。
向家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动。
“啊!又出这么多!造孽哟,身体里有多少血经得住这么淌……哎呀,我不看了,谁家的人谁送医院去。”林凤音脸色苍白,说着就要往外跑。
向老婆子浑浊的眼珠子一转,拦腰保住她:“哎哟东阳媳妇,这可不行,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路上要是死了,就是她的责任。
他们已经笃定张红萍必死无疑。
“不行不行,这锅我可不背,你们家吃人不吐骨头杀了儿媳妇还想赖给我,没门儿!”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爽!
老婆子被抽也顾不上了,只一个劲挤眼泪:“你也是当妈的怎么能这么狠心,眼睁睁看着七娃妈死,大家可都看见了啊,不是我们不送,是鸭蛋妈不帮忙,红萍以后去了地底下,报仇可别找错人。”
“去你妈的,老娘撕烂你这张破嘴!”林凤音一爪子上去,给她挠出四道血印子,一直扯到脖子上,血珠子“簌簌”冒,众人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
向老婆子想要反杀,可哪是年轻力壮动作敏捷的林凤音的对手,没几下就扶着腰呻.吟,天杀的小妖精,要不是为了撇清干系,她非……非……哎哟,疼!
林凤音借题发挥闹得不可开交,火候差不多了,金珠终于出头,“我的车在山下,救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