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音在楼梯上听见,心里五味陈杂。儿子选择无条件站她,她应该高兴。可一想到这出苦肉计是老两口教的,她又心寒不已。
他只是个孩子,不该被扯进大人的事。向家人为了达成目的,在她身上真是软硬兼施啊。
内心深处也有一点小小的失望,妙然都知道明辨是非,反倒是亲生的鸭蛋……当然,他从小由爷爷奶奶带大,现在关系虽然不如以前,可情分和血脉还在。
她不会用“母爱”逼着他在妈妈和爷奶之间二选一,她得用事实说话,让他慢慢学会明辨是非,学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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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明儿要回去,还不得被吴梁新打死?”
“爸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被打啊,你看看我这身上还有没一块好肉……”
向老头见她抹袖子不算,还要撩胸前的衣服,忙“tui”一口转过身去,“说话就好好说话。”
“我呸!那杀千刀的再敢动你一根汗毛老娘饶不了他!这么多年要不是老向家的珍珠米养着,他姓吴的一家子早死绝了,尸首都发臭了!”
张春花连吐两口痰,“冬梅别怕啊,回了娘家就好好待着,谅他吴梁新也不敢到咱们家来,好吃好喝住一俩月……到时候还得他哭着求你回去。”
向冬梅抹抹眼泪,终于笑起来。笑着笑着倒抽一口凉气,好痛啊!说身上没块好皮她倒没夸张,吴梁新确实把她揍惨了,可他惯会做表面功夫,专往看不见的地方打,女人家那些地方早伤痕累累了,脸上却皮都没给她破一块。
哼,死男人,等着求她吧!
第二天小莉家里有事,林凤音得自己守店,鸭蛋放周末,也不愿待家里,跟着她去铜钱巷。
母子俩把书桌搬到门外,“现在没太阳,赶紧写作业。”顺便能透过玻璃窗帮忙看会儿店,她去收拾其他屋子,等定下方案就请人来装修。
没她监督,鸭蛋老毛病又犯了,一会儿转铅笔,一会儿橡皮上写字掷色子,一会儿折纸飞机,玩得不亦乐乎。
“鸭蛋你妈呢?”
“金奶奶。妈,我金奶奶来啦!”接过老太太手里的饭盒,使劲闻了闻,“哇塞!真香!”
金母在他肩头爱怜的拍了拍,“听你妈说你在家不吃早饭,专去学校门口吃米线,尝尝我煮的鸡汤米线怎么样?”
鸭蛋的早饭口味一段时间一变,以前爱吃面,后来爱吃油条,最近又爱上学校门口的米线。林凤音早已见惯不怪,“婶子不用管他,属猴的。”
“老二小时候也这样。”只是没得吃。
金珠怎么样,跟她儿子什么关系,又不是亲生的……可能是心虚,林凤音面上一热,“臭小子你属狗的?”
鸭蛋躲开妈妈的魔爪,揭开饭盒,“呲溜呲溜”开吃。
“你也快趁热吃,屋子我帮你打扫。”
林凤音哪能让老人家干活,一把挽住她,“那婶子帮看着店,我一吃起来眼里就只有吃的。”
金母腼腆的笑,“我……我这大字不识,可别误了你生意。”
“不会,我帮奶奶看着,所有价格都记得呢,我妈考过我好几次,一个不错。”
金母这才放心。但时间还早,也没什么客人,干坐着她闲不住,干脆打来水盆,硬把服装店里里外外都给抹了两遍。
鸭蛋很快吃完,争着帮忙端水换水爬高上低,嘴巴又甜,左一声“奶奶”右一声“奶奶”,把老太太哄得不行。
这要是自家亲孙子,该多好啊!
当然,她也能想得开,只要老二和小林成了,也是亲孙子,要还能再生个一男半女,那更是老金家祖坟冒烟。
她都听小陶说了,这俩人啊,有戏!
“小林慢点吃,待会儿早点关门,我让老二来接你,灶上炖着当归生姜羊肉汤,女人吃了补气血。”
还……还补气血?林凤音捏了捏腰上的软肉,这都是最近一个月才长起来的。
以前能穿的裙子,现在腰和屁股都有点儿紧,杨姐说走起路来像在扭屁股。可天地良心她真不是故意扭的,裙子太紧,步子迈不开她有什么办法?
磨磨蹭蹭到十点半,鸭蛋的作业终于写完,背着书包跑回家,林凤音才陆陆续续卖过几单。天气渐凉,上午出门的人不多了。
中途向冬梅来过一趟,说是要帮忙卖衣服,以后都让她别找小工了。被林凤音一顿骂回去,想插手她的生意?做梦呢。
晚上要还敢赖家里她直接赶人,就不信没有棍棒和菜刀解决不了的事……实在赶不走她就报警。
其实,除了借机教育鸭蛋外,她还有个不可为外人道的目的。
到时候闹开了要真能让公婆带着向冬梅回羊头村就好了,最好是住几年几月不来城里,她愿意每个月给他们生活费,只要别来跟前碍眼。
谁也别想道德绑架她,凭啥儿子死了让儿媳养老送终,他们对她可没养育之恩。
不止没养育之恩,还对她非打即骂,这可是仇人!
也别说什么代夫尽孝,向东阳压根就没真心待过她。
但为了鸭蛋的面子,也为了他以后健全的人格,她不能亲自下场赶他们回村,只能“借刀杀人”。
“想什么?”
林凤音被吓一跳,“你怎么来了?”
金珠拉了拉领带,不答反问:“还不关门?”
看样子是刚从办公室过来,手里还提着公文包。“我再看会儿,你先回去。”
金珠非常不耐烦,拔了正在烧水的壶,“动作快点,饿。”
林凤音这才想起来,金母说过让他来接自己的话。忙弯腰把壶收好,下午来了还得用,店里随时都为顾客准备好热水。
谁知她不弯腰还好,一弯腰正好把整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蒜瓣”暴露无遗……是比以前有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