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一瞬,接着就露出了死鱼眼:“你是认真的吗?你完全不需要任何人救你,而且你刚才都说不介意给他们治疗了,显然也没觉得那群人算是麻烦。”
“也不是,”金发男人神情微妙,“我刚才确实有点惊讶,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像他们那样对待我了,平时我还算是一个受尊敬的人物吧,所以如果他的剑落下来,也许真的会砍到我——他可能只是想吓我,但绝不是那种毫发无损的恐吓。”
至于砍到之后会发生什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明真相的戴雅却没想这么多。
“我懂,我听说连皇室在你们面前都不敢摆架子。那群憨憨可能只是没脑子而已,如果我是他们,绝不会这样得罪一个大祭司,应该死命讨好你,让你随手刷几个那种持续性的祝福圣术或者护盾什么的,这样今天就敢去狩猎那些平时根本不敢靠近的魔兽了。”
“……是吗?”
男人轻轻笑了一声,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要怎么讨好我呢?”
因为鲜明的身高差,他一直保持着略微低头的姿态,浓密的金发垂落几缕,发梢扫过浓密的睫羽,深邃的眼眸宛如漾过一片掠影的湖面。
这一丝阴霾也很快被阳光驱散,只剩下让人安心的暖意。
戴雅不想知道自己的心跳为什么开始加快了。
“我是说,假如我是佣兵,”少女艰难地扭过头去,“但我不是啊,当然我也很愿意被祝福啦,只是那也没什么用?毕竟我今天可能也不会有战斗了。”
持久性的增强圣术也不可能持久一辈子,通常也就几个小时而已。
“没关系。”
那人微微倾身,一手按上少女略显单薄的肩膀,指间闪耀起璀璨的淡金色光辉。
那些光芒像是融化了黄金的火焰,又像是一片灿烂燃烧的星河。
无数的金色光丝在空中闪现,它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无声地融入了这片朦胧又神圣的光影中,然后一起没入了涌动着活力的人类身躯里。
“有什么感觉?”
男人低沉有力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嗯……刚才还有点昏沉,现在清醒很多了,似乎心情也变好了。”
戴雅并没有看到身后发生了什么,只是余光里身侧闪过金光,就像是圣职者们释放圣术一样,她很神奇地望着自己的双手,“那个让人振奋的圣术——啊对,精神焕发?”
“是的。”
确实有一个让人振奋的圣术被命名为精神焕发,至于刚才发生了什么,那是另一个答案了。
“不要再轻生了,小姑娘,”他拍拍女孩的肩膀,“你是个可爱的好人,无论今天你遭遇了什么,那都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不是我的错,因为我碰到的人都是脑残——除了你,”戴雅生气地说,“当然,可能还有我说话太难听的缘故,但那是他们逼我的。”
金发男人眨了眨眼睛,“某些人心中藏着阴暗的东西,他们不希望那些不可告人的想法被发现还被指出来,一旦你这么做了,他们就会暴跳如雷,但你依然没错,因为只有你说对了,他们才会真的愤怒。”
戴雅撇了撇嘴,“……是啊,我今天见多了。”
“奇怪,对吧?”
男人沉吟一声,骨节分明的十指相抵,做出一个思考的姿态,“我也有一些会被大部分人认为很糟糕的想法,但我并不介意被人挖掘并公之于众,假如有人能做到的话。”
咦?
戴雅忍不住重新将对方打量了一遍,后者淡定地张开手,一动不动很大方地任她扫视。
她反而被弄得有点不好意思。
“咳,”少女清了清嗓子以缓解尴尬,“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阁下?”
“诺兰,你可以直接这么叫我,不需要用敬称,”他随意地摆了摆手,“否则我都快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
“……”
也对,毕竟一个大祭司平日里恐怕总是被人称为阁下?
“我是戴雅,”少女声音轻快地说,同时下意识伸出手去,“虽然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过了一秒,戴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这个并非人人平等的世界里,她可能没有资格和一个大祭司握手。
在她想要收回的瞬间,诺兰不紧不慢地伸手,相当准确地攥住了女孩柔软的手掌,“幸会。”
“……我也是。”
戴雅小声说着,两人皮肤相接,温暖的热度顿时笼罩了手掌,不过也是一触即离。
“那个,我刚才是想说,”她停顿了一下,转回之前的话题,“我不是热衷去挖掘别人心里的阴暗想法,只是当我不认同别人的想法时,我总是希望看到他们哑口无言最好气疯了的样子。”
“……好像很有意思,或许下次我也该试试。”
戴雅歪头望着他,“那你平时都怎么做呢,对待那些你不喜欢、还会说出一些恶心的言语的人?”
后者声音温柔地回答:“我会让我们的见面和谈话都变成最后一次。”
戴雅并没有理解到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也许是对方的神情和语调太无害了,她下意识就以为这是远离脑残再也不见的意思。
“……这肯定有用,但总有些人就像苍蝇一样甩也甩不掉,除非我躲到什么地方,可是躲也未必躲得掉。”
“比如和你吵架的人?”诺兰有些关切地看着她,“你遇到麻烦了吗?”
“嗯,但不是那种麻烦,是我的家人。”
戴雅很不喜欢把那些人称为家人,然而她也不能编瞎话,毕竟她在玛瑞城还算是个名人,现在说不定名声都传到帝都了,拜男主所赐。
“他们会逼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说真的,还要感谢光明神冕下,让我免于被送给别人当情妇,也是他让我不至于毁容——呃,我的脸倒是没受伤,所以,留下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