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没有尊严的生活她过了很多年,初中毕业一无所有的小女孩背离双亲的意愿,毅然跑去大城市求生路,怎么会不需要付出代价呢?她原本以为一辈子过着辛劳艰苦的生活就是极致,没想到外面的跟头那么痛那么狠,差点摔断了她的腿。
可那只是差点,她还是爬起来了。
这次还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能忍下来的,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代表了一切,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做无用功,她要把仅存的力量留到逃命。
理智压抑住了她的痛苦,她的身体波澜不惊,唯有眼球干涩,像是会随时流下泪来。
她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美人,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男修一撩袍角,欺身上前,“我不满意的话,你就活不过今天了。”
殷渺渺没有说话,胸腔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每呼吸一次,都觉得心肺隐隐作痛。
人不是生来就懂得忍受和低头的,她是在无数次反抗失败后的耳光和拳打脚踢里学会了忍受。后来证明她做得对,他死了,她得到了一笔被施舍的“遗产”。
没有这笔钱,她就没有办法继续被中断的学业,也就不可能拥有后来的生活。
忍受是值得的,她想要说服自己,疑问却不受控制地冒了头。
既然是新的一生,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若是如此,这辈子和上一辈子,又有什么区别?男女之事,原本该两情相悦,她不愿意,为什么逃不过屈从的痛苦?
不想俯首,不想低头,为了活命,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要吗?丢掉的自尊,未来真的能捡的起来吗?
捡不起来的,那些印刻在骨子里的耻辱,别人不记得,自己怎么骗得过自己?后来的后来,她始终在后悔,要是当初……更狠一点就好了。
她太惜命。
一无所有,只有这条命,别人不疼不爱,只有自己小心翼翼,为了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她付出了太多,失去了太多,可到头来,过的仍是身不由己的日子。
是不是因为后悔了,知道走错了,才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修道,是为了活着,更是为了有尊严的活着,为此,不惜放弃了弥足珍贵的东西,重新踏上了这条路。
要是重蹈覆辙,就太悲哀了。
殷渺渺睁开了眼睛,她试过忍受,也该试一试反抗了。
同一时间,灵台中的玉简光芒大盛,新的一卷出现了。
“夫风月之事,相感而相应,最忌男欲接而女不乐,女欲接而男不予,二心不和,精气不感,有违天道。然人生在世,情难自己,焉能事事如意?女有情而男无意,男欲取而女不悦,诸如此事,不可胜数。故创‘魂术’,神魂颠倒,可,魂飞魄散,亦可。惑人?杀人?皆在尔身。”
——《风月录》第二卷
接受信息量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殷渺渺马上明白了这“魂术”是什么东西,正如她先前所想,这属于精神类的术法,依靠神识而非灵力,修炼到极致,神识庞大,想要媚惑人倾慕于己轻而易举,想要摧毁对方的神识亦然。
她按照心法中记载的办法尝试,将神识搅动化为漩涡,试图干扰对方的神识……等等,这不就是龙吸水吗?殷渺渺恍然大悟,几乎瞬间就将神识的运用融会贯通。
“喂。”她抬起头,用言语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
就在那男修投来目光的刹那,神识出鞘,对方捂住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你!”
“去死吧。”她闭上了眼睛。
去你的留有余力,去你的深谋远虑,她现在就想杀了他。
那男修的修为略高于她,但神识一道本就与修为有偏差。殷渺渺神识受损后又被开启灵智的帝流浆修复,破而后立,远比从前坚韧很多。
她孤注一掷,居然真的在顷刻间重创了对方的神识。神识一伤,连最基本的思考都做不到,就算留有法力也没有办法攻击了。
但情况仍然不妙,捆绑她的绳索是法器,她失去了灵力,无法挣脱,只能先调息着慢慢恢复。
过了一会儿,殷渺渺平复着呼吸,想要尝试挣脱绳索的时候,外面传来喧闹声,没过多久,门被推开了。
飞英的脑袋探了进来。
下一秒,他飞快关上了门,眼圈瞬间就红了。
“你磨叽什么呢?”门外传来向天涯的声音,“让开!”
飞英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他一脚踹开了门,将屋里的场景尽收眼底。但向天涯眼睛都没多眨一下,走过去斩断了绳索,把殷渺渺扶了起来:“还好吗?”
“还行。”殷渺渺活动了一下气血不通的四肢,若无其事地披上衣服站了起来,顺便一剑刺死了地上失去神智的男修,不仅夺回了自己的储物袋,连那个男修的也不放过,“多谢你来救我。”
向天涯耸耸肩:“不客气,要不是我让你们等我,你也不会倒这个霉。”
“扯平了。”殷渺渺走到门外,看见之前那两个炼气修士已经没了气,“还有一个女修。”
斩草要除根,杀了人家三个人,留个活口就等于后患无穷,必须除之。
向天涯迅速搜索着各个房间:“我没看见别人,多少修为?”
殷渺渺道:“炼气十层,她还提到一个‘谢大哥’,不过人不在……怎么了?”
向天涯停了下来,眉关紧锁:“这里恐怕不止四五个修士。”
殷渺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这里不止前面几个院子,后面还绵延了一片建筑,粗粗数去,约有七八个院落。
“是个寨子?”殷渺渺心中一沉,神识展开,隐约感觉到后面的院子里有活人,不过都是些凡夫俗子。
但他们的存在已经可以证明这里绝非只有四五个修士打家劫舍那么简单。
“别找那个女修了。”殷渺渺沉声道,“你帮我找找解药,我中毒了。”
“什么毒?”
“被一条小鱼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