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不禁笑起来:“这话说得……看来你也不喜欢他。”
露华浓冷冷道:“我没瞎。”
“是是。”殷渺渺赶紧给他顺毛,“江离呢?”
“和你关系最密切的,大约就是江离了。”露华浓拍开她的手,嗔怪道,“摸什么摸?说正事的时候不要动手动脚的。”
殷渺渺白他:“小气。”
露华浓不理她,自顾自道:“江离是辟芷峰秋兰真君的弟子,资质说不上高,但人缘颇佳。辟芷峰以种植灵药为主,弟子众多,与各峰的关系都不错。不过,秋兰真君修为迟迟未有精进,不少人认为她有可能会寿数耗尽而死。”
“我知道了。”殷渺渺托着腮,“最后一个,白逸深,你们是什么关系?”
露华浓不肯说了,只是道:“他为人一向正派,与你过去并不相识。磨剑峰其他人与砺锋真君一样,就算不是低看女修一头,也只把她们当花瓶,你与他们素来无交情。
“除此之外,十峰里还有一个以炼丹为主的金石峰,你倒也认得几个人,但没什么身后的来往,至于天元峰和存道峰,我就不太清楚了。”
天元峰是掌门所在,地位尊崇,存道峰则保管着宗门最重要的藏法阁,不传道收徒,是十峰中最不为人知的一处。
说到这里,殷渺渺心里已经有数了,只是她很纳闷:“听你这么说,我好像就只有江离一个朋友?”
“以前袁落也是,不过现在你也看到了。”露华浓袖手微笑,“怎么,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受欢迎?”
殷渺渺承认:“是有点出乎我的预料。”
“很遗憾,你在众多亲传弟子之中的风评并不好。”露华浓幽幽,“一个会流连缘楼的女修,能被多少人看得起?”
殷渺渺怔忪,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哀伤之意:“莲生?”
他微垂眼眸,淡淡道:“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你一向聪明,其余的事,就算不记得也猜得出来。既然忘了我,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在赌气使性子,但殷渺渺知道他是认真的,不是风月手段,亦非欲擒故纵,他是真真切切忍了痛,想要她走。
春洲第一名妓再好听,也不过是个卖笑的人。修真界即便对于女修并不像凡间那般苛刻,但女修勇于追求爱情是一回事,流连花丛是另一回事,名声哪能好听?
“莲生,你可能对我有什么误解。”殷渺渺慵懒地靠在熏笼上,绣鞋没有穿好,颤巍巍地挂在足趾上晃悠,“名声根本不重要,我名声不好又怎么样?”
他抿着唇:“人家提起你的时候……”
“说的话不好听?”殷渺渺笑眯眯道,“人活在这个世上,有人求名,有人求利,名利二字,大多数人逃不脱,你就以为我在乎?”
“我想要名,就算整天在你这沉香阁也有人说我好,我要是求利,你也看到了,我可以很容易挣下不菲的灵石,我要得到这些东西太容易了。”她悠然道,“有人执着,是因为他们得不到。”
从一贫如洗到享尽富贵,由生到死亡再到新生,很多东西对她来说已然不再重要。
“我修的是风月录,所求的是个‘情’字。”
“啪”,咦,这是什么声音?殷渺渺未曾回忆起来,丹田无风起浪,灵力翻涌,灵台之中,《风月录》徐徐展露第三卷 。
第93章
“情,人之阴气有欲者也, 发于本心。天爱其精, 地爱其平, 人爱其情, 情为人之本性。喜怒哀乐、爱憎恶欲,皆为人情。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 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故授之‘明心诀’,爱之所爱,恨之所恨,随心而动, 明己持真……”
——《风月录》第三卷
聊着天就突破了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说实话, 有点懵逼。殷渺渺呆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赶紧打坐突破,待平复了灵力,这才去查看《风月录》的新内容。
比起魂术, “明心诀”只是一段心诀, 能够起到静心平气的作用,乍看没有什么太惊艳的地方,但若是遇上会干扰人情绪的情况, 应该会有奇效。
但最让殷渺渺在意的是, 《风月录》也许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第一卷 讲的交接之道, 这是人生而有之的本性;到了第二卷的魂术,讲的是遵循自我的意愿去做这件事,而不会受到勉强;现在的第三卷,又是希望修炼者明己身,爱恨随心……这三卷内容看似不相关,实则都是以“情”出发,讲了一个“真”。
修真修真,修的是道,求的是真。
她以前只把《风月录》当做功法修炼,现在才发现自己错了,心法之所以是心法,是修炼的本源,正是因为它传授的是“道”。
不过,《风月录》的触发条件太奇怪了,只有她的想法迎合了它所传授的“道”,它才会展露内容,换言之,无法刻意去探求,唯有随缘顿悟……不知道是所有心法都是如此,还是就风月录那么佛系?
万般念头如涟漪掠过,最后归于平静,殷渺渺调息完毕,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对露华浓道:“看,我没有说谎。”
露华浓就算不谙修炼之事,对于顿悟还是略知一二的,见殷渺渺竟然因此而突破了境界,就知道她刚才所言必然是完全发自肺腑。
她是真的不在意……他眨了眨眼,忙不迭转过身去:“哪有你这样的女修,这般不知廉耻。”
殷渺渺顺着他:“是是,我不知廉耻,沉迷美色,愧对师门,非自裁不能谢罪。”
“你!”他恨恨回过头,“滚,滚回你的翠石峰去。”
“好好,我这就滚。”殷渺渺趿拉着绣鞋,慢悠悠往外走,“本来就该回去和师父复命了,我晚上再来,乖。”
露华浓就觉得脸上被人轻轻抚过,抬头一看,她已经不见了。
殷渺渺回了翠石峰,把任无为吓一跳。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才几天不见的徒弟,狐疑道:“你这是采补了吗?”
“顿悟了。”殷渺渺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师父你知不知道《风月录》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法?”
任无为纳闷:“我哪知道,你自己去藏法阁里挑的,有什么问题?”
“有点奇怪。”
她简单说了说自己顿悟的情况,结果罕见地被任无为嘲笑了:“哎哟,这有什么稀奇的,心法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你知道你师父练的心法多操蛋吗?就一半儿,残本,结婴以后要我自己悟,我真的是*了狗了。”
殷渺渺沉默片刻,真心实意道:“谢谢师父,我心里平衡多了。”
任无为瞅她一眼:“别急,听师父说件事。”
殷渺渺很警惕:“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