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杯茶见底,台上的两个人也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
阮轻愁的纸伞已破损不堪,乌黑光润的伞柄也折了一根,鬓边更是香汗淋漓,分明是强弩之末。
当然,楚汤的情形好不了多少,他修炼的《霸王心法》来势凶猛,对灵力的消耗也大,仓促提升的境界只叫他勉强多了两成余力,若是还不能将阮轻愁击倒,恐怕就危险了。
他不再保留实力,运起心法的第五重,重重刺出家传的霸王枪。
霎时间,乌云罩顶,风云色变。
要知道,不管是什么招数,能引动天象就必有不凡之处。
目前为止,楚汤是第一个使出大招的人。
殷渺渺不禁前倾身体,举目细看。
楚汤的枪尖上出现了丝丝白气——灵力在浓郁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从无形转为具象——阮轻愁脸色发白,慌忙取出防御的法宝,如临大敌。
手臂的肌肉骤然拱起,伴随着一声爆喝,楚汤掌中的八尺长枪刺出。
众人的心随着他的动作高高悬起,胜负就在此一举。
然而,就在这时,一丝异样的气息溢散在空中。
楚汤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有一股阴寒的气息流转在体内,丹田里的金丹快速地吸收着空中的灵气,原本已经没剩多少灵力的经脉迅速被填充满,暴虐的力量在体内炸裂。
不好!楚汤并非初出茅庐的菜鸟,一下就意识到了关键,想要停止灵力的运转。然而,他做不到。
他失去了对自己体内灵力的掌控。
灵力造反,不管主人的意愿想要宣泄而出,磅礴的力量不愿意屈就在经脉中半分,血管似火烧般疼痛,皮肤裂出道道口子,而五脏六腑又被极其阴寒的气息笼罩,冷得刺骨。
这是……他慌张看着从体内溢散的黑气,原本清晰的视野被血色笼罩。
理智的弦一根根绷断。
他握住长枪,咬牙挥下,想要释放出那股诡异的力量,好使得自己的身体恢复正常。
可是做不到。
“啊啊啊啊!”他仰天长嚎,神智被彻底压制了。
“入魔。”殷渺渺的神色居然还挺平静,颇有几分第二只靴子落下来的踏实感,“原来如此。”
楚汤当台入魔,自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不过,高台上坐着好几位元婴真君,哪里会容他放肆,三下五除二就擒下了他。
只是……与魔修沾染何其敏感,该如何处置倒叫人为难起来。
吴之问率先保人:“诸位前辈容禀,楚汤乃是楚真君之后,身世清白,所修心法乃是家传,定然不会同魔修有干系。何况先前数次比试皆正常无异,此时突然入魔,委实太过蹊跷,还请明查。”
“魔修之事非同小可,还请诸位前辈立即查实。”秦子羽没在这时候落井下石,说出的话叫人挑不出毛病。
仁心书院的院长沉吟片刻,说道:“此事非同小可,不如先将楚汤关押起来,待清醒后再问明原委。”
“众目睽睽之下出现魔气,只关押恐怕不足以服众。”北斗堂主直来直往,“等他清醒,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
他顾忌的亦有道理。
几个大佬低声商议了下,决定先将楚汤关起来,同时派人调查楚府,只是,调查的人选成了个难题。
他们总不能亲自去,小辈之中,打头的几个都要比赛,要是让仁心书院和中洲五城的人去查,大佬们又信任不过——别以为他们不知道五城的渊源。
扶乙真君捻着须沉吟,就见高台下有个眼熟的人向他行了一礼,心中了然:“你上前来。”
“是。”殷渺渺老早就在台下等着了,不卑不亢上前行了个晚辈礼,“冲霄宗素微,见过几位前辈。”
台上一溜儿大佬不约而同地朝她看去,元婴的威势铺天盖地朝她压去。
殷渺渺只觉犹如一座大山当头压下,然而,作为一个在海心火山下被海水压过多年的人,这点下马威又算得了什么?
“哦,冲霄宗的。”归元门这回来的元婴真君隶属离门,对殷渺渺不大熟悉,“师承何人?”
“家师道号剑纯。”殷渺渺镇定地回答。
扶乙真君道:“不错,她是云潋的同门师妹,从前是执法堂弟子,如今隶属凌虚阁。”
殷渺渺忍不住笑,扶乙真君说得没有一句是废话——是云潋师妹点明她实力不弱,执法堂弟子代表她有查案经验,最屌的是凌虚阁,这是冲霄宗的核心部门,简单粗暴地宣告她是门派认证过的精英弟子。
果然,此言一出,大佬们的脸色就和善多了。
扶乙真君有了主意,指着她说:“我看,我们各家出一个小辈,叫他们一道去办事,也算是个历练了。”
“这也是个办法。”万水阁的元婴说,“只是这比赛……”
论理,下一回合的比赛明天就会开始,查案与比赛难免不能兼顾。但对门派来说,风云会最后的名次可是至关重要,尤其是三大宗门,哪一回不暗地里较劲呢。
殷渺渺道:“请恕晚辈斗胆,参赛者突然入魔,若只是楚汤与魔修有牵扯也就罢了,若是魔修蓄意针对,难保接下去的比赛不会出现意外。为策万全,不如先停赛一日看看。”
“一日?你有把握?”北斗堂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怀疑。
殷渺渺笑了笑,不疾不徐道:“今日观看比赛的人太多,能够下手的地方也太多,一日的时间不足以调查出真相,却可以排除些可能,只要不是有意针对风云会的召开,那么其余的事可以慢慢查。”
扶乙真君对执法堂的流程也不大清楚,故问:“你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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