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克制,所以明明讨厌她,却从不表露出来,心里关爱飞英,面上也只是淡淡。
“黯然销魂”会对他起这么大的作用,便是因为他一昧压抑抵抗,而不会疏导接纳,最终遭到了反噬。
殷渺渺是在赌他的心境。
台上高坐的元婴真君们看懂了她的手笔,不由叹息:“剑出偏锋啊。”擂台比试,比斗法,比法器,比运气,也比心境,没人能说她做得不对。
现在就看慕天光怎么办了。
他迟迟没有说话,事实上,那口血吐出来以后,胸口翻涌的情绪一泄而空,反而痛快。而笼罩着他的那股哀意也在慢慢退去,他抬眸望去,是她收回了团扇。
莫名其妙的,他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既然如此,有之何用?”
殷渺渺听懂了他的问题,既然感情让人患得患失,变蠢变笨,乃至生死不顾,为什么还要有呢?
“我没有办法回答你,每个人的答案都是不一样的。”她说,“我告诉你,你也不能理解。或许哪天你自己就明白了,或许你永远不会明白。”
“但是,不用太执着于这个答案,能明白是福气,永远不明白也是一种福气。”
台下。
飞英挠头:“他们俩在干嘛?”
孔离怨念极了:“不晓得啊!”
是这样的话,殷渺渺用了幻象金瞳以后,围观群众看到的就只是火焰莲花的幻景,中途看见双方过了几招,慕天光吐了口血,后面的对话全是发生在幻境之中,他们听不见。
所以在吃瓜路人看来,两个人打着打着就不打了,四目相对,金瞳银眸,幻景如梦,活像是才子佳人月下花前一眼万年。
讲真,对于满怀期待想看一出精彩比试的人民群众而言,太tm不友好了。
“有没有搞错?”路人不满,“还打不打了?”
他刚喊完,台上的幻境就消失了。
慕天光把雪际剑换到了左手上,右手徐徐抚过剑身,白色的薄冰覆盖其上,寒气森森:“多谢指教了,请小心。”
“我日!”杨意脱口骂了句脏话,“他居然是用左手剑?”
比赛到了最后一场才换回了擅长的手,岂不是说前面的比赛他压根就没有用出真正的实力吗?
乔平和飞英也目瞪口呆:“我们也不知道!”
他们家小师叔居然是用左手剑的吗?从来没见他用过啊。
妈蛋,说好的同门情谊呢?
唯一让他们安慰的时,貌似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现场炸了锅似的沸腾了起来:“慕天光居然是使左手剑的。”
“右手执剑都这么厉害,左手是该有多可怕?”
“看来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底下议论纷纷,在台上的殷渺渺也只能道一声“失策”,收回秋风如意扇,从袖中取出了红莲。
红莲如故,晶莹剔透的花瓣里染着淡淡的红,不知是血还是火焰。她拈花沉吟少时,笑了:“请。”
法修对上剑修吃亏,有很大的一个原因是剑于剑修而言就是身体的某个部分,而法修施展法术需要掐诀,从思考要用什么法术到捏印施展,怎么都得一息吧。
切换术语的话,剑修是瞬发技能,挥剑即可,法修得读条,越是高攻击力的法术,手印就越多越复杂。所以,甭管是火系法术还是雷系法术,对上慕天光的剑,完全没有胜算。
幸亏她有红莲和地火,心意相通,如臂指使,随心所欲。
冰雪与烈焰狭路相逢。
大量的白气自交界处升起,烟雾缭绕,云气腾腾。
与云潋的无形剑不同,雪际剑的存在感极强,远远就能感觉到它的幽寒气息,慕天光似乎不屑于去掩饰自己的招数,因为即便感知到了也躲避不过。
剑光交织,以殷渺渺如今的目力,居然只能看见些许残影。她暗自心惊,没有想到受了重伤又被“黯然销魂”反噬的慕天光还有这么可怕的实力。
她持着红莲,以焰为刃,以火为盾,凭借强大的神识与火焰的特性,一招又一招,全盘接下。不管怎么样,慕天光的伤势与消耗不是假的,最好的应敌之策,莫过于以守代攻,以静制动。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台下鸦雀无声,人人屏气凝神,专注地看着,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这种时候,一丝破绽就足以决定胜负。
剑挑,焰压。剑抹,火缠。
炽热夺目的火光与冰寒锋锐的剑花交织,晕出光影璨璨,绚烂无比。
扶乙真君暗暗诧异,他素来只道殷渺渺智谋有余而实力不足,未曾想到她竟然能做到这样的地步,无论是灵力的掌控还是时机的把握都无可挑剔。这样的控制力,没有长年累月的练习是不可能做到的。
而更难得的是,在慕天光如此密集而强势的攻击下,她居然可以保持绝对的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失误。
门派低估她了。
万水阁的元婴中肯地评价:“后生可畏啊,现在就看他们俩谁能坚持到最后了。”
“慕天光刚才受的反噬不轻,那个女修看起来灵力只是中平。”北斗堂主饶有兴致地加入了话题,“真的很不好说。”
“不好说才有意思,风云会的最后一场比赛,哪次好猜了?”
“说的是。”
比赛到了这里,是谁先坚持不住耗尽灵力,是谁先疲惫大意露出破绽,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知道答案。
殷渺渺也不知道。
她体内的灵力只余一成多些,二成不到,神识因为发动幻术的缘故,已经快要到达临界点。这个时候,什么谋略都是多余的,她只是谨慎地调动着体内的每一点灵力,确保没有任何浪费,然后,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