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好奇地问:“我不听会怎么样?”
“你若不依我,就只好生生世世困在这个幻境里,永世不得超生!”瑶桃癫狂地大笑了起来, “你要是不想死, 最好乖乖完成我的心愿。”
殷渺渺点了点头:“那好吧, 你的心愿是什么呢?”
“杀了那个贱人!”瑶桃声音尖利。
“然后呢?”
“然后、然后抢回我的长风,让他永远只爱我一个人。不不,他背叛我,我要他付出代价……我要他后悔!”瑶桃话语混乱,颠三倒四。
殷渺渺微微一笑,心中的把握又多了几成:“抢回长风的心不难。可是要是这样,他喜欢的人是我还是你啊?”
瑶桃想也不想:“当然是我。”
“你的脸是假的,性格是我的,就算他回心转意,爱的人也是我,而不是你。”殷渺渺笑了笑,“就算是这样,也觉得心满意足吗?”
瑶桃目眦欲裂:“你、你也要和我抢长风吗?”
“是你要我做的。”
瑶桃冷笑:“我要你帮我夺回长风,不是叫你去抢他!你敢和我争他,我就杀了你。”
“你说‘夺回’。”殷渺渺问,“你觉得他是属于你的吗?”
“他是我的夫婿!”
殷渺渺平静道:“但就算我替你夺回了他,他爱的是我,不是你瑶桃,这与爱柳絮有什么分别?他就是不爱你,你为什么不肯承认这个事实?”
瑶桃凄然地尖叫起来:“他不爱我只是因为我长得没有那个贱人好看。”
“如果君长风以貌取人,他就不会喜欢柳絮,而是喜欢你们那个第一美人了。”殷渺渺毫不留情地粉碎了她的幻想,“柳絮比她,长相可远远不如。”
“他要是对我没有感情,为什么要把我从凡间带走?”瑶桃一个字也不信,“他对我是有感情的,我们三百年的夫妻,从凡间到修真界,从未变过。”
殷渺渺合上书,如她所愿:“那好,我们就去问问他到底爱不爱瑶桃。”
她说做就做,起身朝君长风的住所走去。
此时的君长风在与柳絮说话。
柳絮跪在地上,额头碰地:“徒儿已经申请退出宗门,前往分宗修行,未能事先告知,请师父赎罪。”
他们所在的是一方地界的大宗门,其下有依附的小门派若干,有的只是每年上供若干灵石,有的却会成为其分宗,由宗门派人过去打理。后者为了避免人诟病吞并,仍旧会保留原本宗门的名称,名义上来说,离开宗门前往分宗,就算是离开了本门。
而偏僻的门派资源少,通常被分配到其他小宗门的人会被视作流放,申请的要么是养老,要么就是得罪了大人物避难,像柳絮这样主动离开的实为少数。
但君长风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他的心情不复从前,亦无资格多做置喙,唯有缄默。
柳絮也不在意他的沉默,自顾自道:“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给师父带来了困扰,可我只是不甘心。师父教我修真修本心,我遵从了自我的心意,为什么又是错的呢?我只是想喜欢师父而已,为什么不可以?
“这个世界容得下杀妻杀友证道的人,容得下杀人夺宝的人,容得下因仇恨灭人满门的人,为什么唯独容不下徒弟喜欢师父?这有什么错?”
君长风终于开了口:“此为不伦。”
“伦理?何谓伦理?修士既然超脱凡尘,又有什么伦理可言?”柳絮直起身,质问道,“凡间有的国家视叔嫂为乱伦,而有的国家又是兄终弟及,兄嫂会成为弟弟的妻妾,修真界里,抢夺旁人道侣之事时有发生,难道就是符合伦理的吗?”
君长风出自凡间,三纲五常刻入骨髓,哪里听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住口!”
柳絮深吸了口气,压下激动的情绪:“是弟子失言了。”停顿了会儿,又道,“在秘境里我说过,此后不会再给师父添麻烦……我离开以后,可能此生都不会再回来了。”
“如此,师父可以放心了。”她垂下眼眸,强忍着热泪,慢慢又叩首,“这么多年来,承蒙师父教诲爱护,弟子却为了一己之私……是弟子不孝,弟子不求您的原谅。”
君长风没有说话。
柳絮红着眼眶,艰涩道:“今后,我这个不孝之徒不能再侍奉师父身边了。下一回师父收徒……不要收我这样的了。”
君长风握紧了五指,不忍地撇开了目光,淡淡道:“要是在外面受了委屈……”
“受了委屈也不会回来,我宁可死在外面也不要再做师父的徒弟。”说到这里,柳絮自嘲道,“我真是太狼心狗肺了,对吗?可是师父,我真的不想再做你的徒弟,太痛苦了……我所求不多,只想今生今世,可以堂堂正正地喜欢一个人,就好像那些爱慕您的普通女修一样。”
“就算被人耻笑也没有关系,就算被人辱骂也无所谓,就算为此死了,我也甘之如饴。”柳絮伏身叩首,“您的教诲,我会一直铭记于心,日后在外也定当勤加修炼,绝不懈怠。”
“请您保重。”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君长风有片刻的茫然,似乎想不通事情缘何至此,但又想,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他可以一直隐瞒自己的感情,而柳絮离开了他,慢慢就能放下了。
要是能在铸成大错以前了断,未尝不是好事。
君长风对慕天光道:“你能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慕天光道:“不知。”
“瑶瑶知道了絮儿要离开的事,很清楚她一旦离开宗门,就和我再无师徒之名。”君长风淡淡道,“她以为,我就要和絮儿在一起了。”
这是压垮瑶桃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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