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种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缩了回去。
她捂着流血的腹部,飞快离开了那里。
之后,她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魔种留下的气息被正道之人发现了,他们开始追杀她,说要除魔卫道。而她要逃离,就必须利用魔种的力量,间接导致了魔种的力量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听她的话。
魔物终究是魔物。
三年后,它积蓄了足够多的力量,再也按捺不住,准备破体而出了。谁知殷渺渺抢先一步剖开了自己的腹部,捧出血淋淋的魔种,居然是个婴孩的模样:“你生在我身,算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忍心看你那么痛苦呢?”
“娘亲。”魔种诞生时是最虚弱的,故而模仿人类婴孩的模样,狡猾地利用起了女子的母性。
殷渺渺抱着它,微微笑:“真乖。”然后猛地收拢托住它脑袋的五指,右手握住匕首,恨恨地刺入了它的心脏。
“娘亲疼,我疼。”魔种挣扎。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孩子。”她下手又狠又稳,没有经历过破茧过程的魔种脆弱很多,挣扎许久,终于在阳光下化为了灰烬。
而几乎与魔种伴生的她,失去了力量,也失去了所有的修为,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女。
她残存着一口气,离开了这个地方,在附近凡间的山村里住了下来。
半年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夜里,她孤独地死在了茅屋里。
下一刻,记忆回归,殷渺渺的“自我”苏醒了。
她:“……”
这是个何等坑爹的幻境?虐身又虐心,简直丧心病狂!
“受尽苦难,却没有丧失良知,亦未被仇恨蒙蔽双眼。”
“身俱魔种,既不曾堕入魔道,沦为邪修,也没有轻易放弃,绝地求生,韧性十足,心性可嘉。”
“最后关头能够断然取舍,杀死魔种,放弃强大的力量,回归本心,颇具魄力,难得难得。”
殷渺渺皱眉道:“这种幻境有什么意义?我险些生出心魔。”被亲人背叛放弃,被羞辱调教,被蹂躏凌虐……样样件件极端到了极致,生命里几乎没有任何美好的地方,完全就是迫使人黑化。
对方有理有据:“修道之途多坎坷,今日事事顺心,焉知来日是福是祸,幻境之苦,好过真实之痛。”
殷渺渺默然。
第219章
虽然从幻境中脱离了出来, 也得到了十分罕见的法宝作为奖励,殷渺渺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哪怕她知道这个幻境是为了炼心, 熬过以后, 道心会更坚定, 更明确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永不放弃的是什么。可是,那段令人窒息的经历仍旧使她的情绪变得十分糟糕。
幻境若梦, 虽不同于真实, 醒来也心悸难抑。殷渺渺伫立半晌, 慢慢将情绪调整过来, 别说终究是幻梦,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
修真之路坎坷无数,熬得过就继续走,熬不过就死。
她不会认输的。
不久, 慕天光也从幻境中脱离了出来, 下意识地看向她:“你……”
“我没事。”她缓了过来, “你没事吧?”
“这个幻境有点……”他顿了好一会儿,才涩声道, “艰难。”
殷渺渺见他眉间带着几分郁气,走过去抱住了他, 轻声道:“我知道。”她温热的体温和怀抱驱散了他心中的滞涩,慕天光紧紧拥住她, 低低道:“或许是我道心不坚, 险些……”
“没关系, 我也是。”她挥手取出帐篷,拉着他道,“进来说吧,外面太冷了。”
他们进了帐篷,脱去外衣,并肩坐在床帐里说话。
慕天光破天荒地喝了点灵酒,慢慢说起自己的经历:“我变成了一个父不详的私生子……”
殷渺渺静静地听着,果然,慕天光的经历虽然与她大不相同,但受难的本质并没有改变,小时候父不详而被人叫做野种,母亲动辄打骂羞辱,而后因为委身于一位筑基修士的后辈,直接被废去了修炼的根骨,被人肆意嘲讽。
这样还不够,对方又栽赃了一个勾结魔修的罪名给他,害他被关在暗无天日里的大牢里几十年。隔壁关押的魔修为了脱身,试图夺舍他的身体,虽然失败了,但他身上留下了对方的魔力。
后来有一天,大牢暴动,关押的逃犯全都跑了出去,包括他。
他找到陷害自己的人报了仇,然后想要远远地离开这里。可是正道人士认定他是十恶不赦之徒,是为了报复才杀害仇人,扬言要为仇人讨回公道。于是,他在漫长的追杀中度过了几十年,试图修魔气而不做邪修,却没有人相信他,最后被逼得无路可走,在一次围剿中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不愧是炼心幻境,我的心境仍有诸多不足。”慕天光抿紧了唇角。
他很小就被带回了归元门,对自己的父母没有什么印象,在门派里,因为资质出众,只有被人艳羡的份,等拜入掌门门下后,更是以关门弟子的身份备受宠爱。可以说,一路修炼到金丹,除却修炼上的艰难与瓶颈之外,他没有遇到过任何坎坷。
没有被辱骂过,没有被践踏过人格,没有像狗一样苟延残喘过。对他而言,肉体上的疼痛是可以忍受的,被追杀的日子也熬得下去,唯有最初那段被毁掉尊严的日子,刻骨铭心,难以释怀。
相比之下,当初魅姬带给他的耻辱感根本不值一提。
殷渺渺也说了自己的经历:“……对于我们来说,身体上的痛苦承受得太多了,没什么不能坚持的,精神上的践踏才是真正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