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街坊都是吵架的好手,江盛雪静静的听他们声讨,听见梅争寒的名字时挑了挑眉,目光转向说话的那人,心里轻咦一声。
之前帮说话的街坊江盛雪都认识,但这位拉扯梅争寒的人,她印象里和他们家没什么交集。如今江家不比往日,不是平日受恩深重的人都不敢轻易出头,就怕得罪官府。这人不像是帮忙,倒像是搅浑水。
“行了行了,冲我们嚷嚷有什么用?你们有本事让梅争寒自己去投案自首,只要他归案,一切都好说。”衙役这边也是窝火,他们当然受过江大夫的恩惠,也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可是上头有人压着,他们能怎么办?
梅争寒杀人抽身走的干净,烂摊子甩了一堆又一堆,最后倒霉的还不是他们。
“大家这样吵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这样,我给大伙支个招。”坐在地上的壮汉道:“明天就是个适合下葬的日子,我们大家帮忙抬棺让江大夫入土为安,盛雪作为女儿要上前上香,你们既然担心她跑,那你们就跟着一起去。就你们这人数,守她一个姑娘家,还守不住吗?”
“我看行,你们衙门要怎么样是你们衙门的事,我们担心的就是江大夫的尸骨停放太久,要坏。人都死了,还不让人入土为安,你们也不怕遭报应。”
民间对土葬有着诸多禁|忌,他们认为人死后应该尽快入土为安,不然停放时间一长,亡灵得不到安息,就会成为鬼魂野鬼,飘荡在世间。
衙役们心虚的低下头,他们当然知道这个理,可是官文在头上压着,他们也不敢动。领头的握着药瓶子,脸色沉郁的沉默好一会儿,才闷声道:“成,但是有一点,江姑娘,你得跟着我们,不要有其他的小心思。”
“让我爹入土为安,我能有什么小心思。”江盛雪不解的看着领头的衙役,明亮的双眸里写满了不屑。这些人是把所有人都拉到和他们同样卑鄙龌龊的境界,才能看问题想问题。
领头的被怼的哑声,想了想也觉得确实没必要如此紧张,他们一群人要是连手无缚鸡之力的黄毛丫头都看不住,那才真是笑话。
既然衙役点头,街坊们达到目的和江盛雪说好下葬的时辰就不在久留,江盛雪以孝子的身份送他们出门。梁简故意走在最后,趁那些衙役聚在一起,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时,从江盛雪身边擦过去。
江盛雪本来在和街坊说话,突然被人触碰下意识的回头,看见的是个陌生的青年,温和的冲她笑了笑。而后,江盛雪就感觉到有人往她手心塞了什么东西,她下意识的握住,将手收到袖中。
梁简颔首离开,全程没有和江盛雪说过一句话,从头到尾都像是个看热闹的路人。他来也好,走也罢,都没有人注意到。
邻里街坊走的一干二净,衙役们也退出院子,各自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江盛雪关上大门,回到灵堂上给江大夫上香,然后跪在灵堂前继续烧纸。她背对着房屋的大门,不管是趴在屋脊上张望的人还是在院子里留守的人,都只能看见火光在她面前跳跃,让她的背影镀上黄|色的光边。
纸钱在盆里燃烧成灰烬,江盛雪从袖中摸出刚才梁简给她的纸条将纸展开:“师父下葬之时,就是你我离开之日。”
纸上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却让江盛雪红了眼眶。她对街坊邻居突然前来本就有所疑惑,看到这句话后恍然大悟。她把纸握在手心片刻,从上面得到莫大的勇气和安慰。
真好,江盛雪想道,你没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