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叹了口气,重重夜色下,她整个人显得憔悴很多。梅争寒还固执地站在院子里不肯动,大长公主走过去,凝视着他的面容,叹道:“你早就知道了吧,你其实是我和穆程的孩子。”
梁简送去穆家的信以及请她为梅争寒束冠的事还历历在目,当日大长公主吃惊梅争寒和梁简的关系没有深想,回去很快就回味过来。梅争寒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送她离开红叶城,那样子像极了犯错的孩子不敢面对自己的母亲。
梅争寒对自己的身世不是一无所知,梁简和他关系非比寻常肯定也知道一二,李钰今日先后召见他们三人,重提的就是这桩旧事。
梅争寒瞳孔骤缩,手指颤了颤,看向大长公主的眼神变得复杂。
他想过和爹娘相认的各种场景,却没料到会是这样的一幕,彼此站在公主府的院子里,踏着一地的积雪,用这样的口气说出这个事实。没有激动没有喜悦,平淡的让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梅争寒张了张嘴,可是喉咙里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看着大长公主半晌,狼狈的垂下头,自嘲道:“你打算用母亲的身份来阻止我吗?当初你在红叶城撞破我和梁简的关系时尚且强忍着没有对我吐露真相,我以为你是不会提起这件事了。”
“争寒,娘不是要阻止你,是这件事现在已经由不得我们。皇上今日召见你我二人就是求证我们的关系,但同样他给我看了官员参梁简意图谋反的折子,你和梁简关系匪浅,我要是在皇上面前认了你,对你对梁简都没有好处,所以我否认了。这二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哪怕知道秋娘他们不会亏待你我还是忍不住担惊受怕。在王城遇见你知道你和盛雪流亡的事,你知不知道我心里多难受?那个时候我就恨不得能和你相认,把你带回漠北,可是我不能这样做。”
大长公主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深吸口气平复心里的翻涌的苦楚,继续道:“送你离开非我所愿,把你认回来只会让你卷入更深的漩涡。所以我宁愿自己承受不能相认的痛苦,也不愿意看着你深陷泥潭。你喜欢梁简娘不是不能接受,他对你的确很好,可你想过没有,一旦梁简登上那个位置,身为皇室宗亲的你要如何自处?”
大长公主最怕的就是这一点,她不担心现在她担心的是将来,梁简知道梅争寒的身世以后真的能够毫无芥蒂地相信他,爱着他吗?
李钰无嗣,皇位的继承不是让贤就是过继旁系宗亲的孩子。让贤不是最好的办法,而旁系都被李钰杀了个干净,剩下的只有大长公主这一脉。梅争寒有可能成为最合适的继承者,可偏偏梁简也心属其位,梅争寒的存在会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自己名不正言不顺。
大长公主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拒绝在李钰面前承认梅争寒的身份。她一口咬定梅争寒不是皇室宗亲,旁人有再多的猜测也是无用。
事情本就该这样结束,弹劾梁简的折子以李钰对梁简的纵容也可以轻松盖过去。
可事实上梁简选择了另一条路,他要用自己的性命换梅争寒的身世真相。大长公主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选,他明明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且他也很清楚,梅争寒的身世浮出水面,参他的人只会更多。李钰把他押入天牢只能解一时之困,并非长久之计。
梅争寒被大长公主说的直皱眉,这些他固然想过,可是他还是选择相信梁简。要是梁简想利用他的身份做点什么,两年前他就可以开始谋划,无需等到现在,还把自己也折进去。
梅争寒不理解,他的身世本来就是隐秘,是无上皇亲自下的密令,李钰为什么要翻出来?这对他并没有好处。
“皇上怎么会突然怀疑起我的身世。”梅争寒看着大长公主,他可不相信仅仅是因为他的脸。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是青司鉴上书说二十年前的事有冤情,要皇上彻查。”
这一点李钰没有告诉大长公主,是大长公主差人去查出来的,她在宫中还有可用的人脉,要知道这些并不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