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满是二人的争辩声。
何晏不悦皱眉,道:“宗正丞,时间不早了。”
言外之意,便是很不愿意听二人的聒噪声,让李季安尽快解决此事。
李季安点头,唤来祠堂外等候着的官吏,让他们讲参与此事的人员全部带走。
柳如眉挣扎着不愿离去,严老夫人紧紧将她护在怀里,看向未央,厉声道:“你这般对待眉儿,难道是想将我这个老婆子逼死吗?”
“我从未想过逼老夫人。”
未央冷眼看向严老夫人,声音缓缓,道:“倒是老夫人对我步步紧逼。”
自她记事起,严老夫人对她的厌恶便不加掩饰,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年幼之时,想着严老夫人年龄大了,性格难免孤怪,便小心翼翼讨好严老夫人,想让严老夫人对她有几分的疼爱。
然而她的一番用心换来的,却是严老夫人变本加厉的讨厌。
柳如眉是严老夫人的心头宝,她便是严老夫人踩在地上的草,明明柳如眉只是府上的表小姐,她却要处处忍让柳如眉。
她不甘心,又始终无法取得严老夫人的欢心,便彻底歇了讨好严老夫人的心,与柳如眉针锋相对,与严老夫人形同陌路人。
若只是如此,那也就罢了,母亲留下来的府邸颇大,她与严老夫人柳如眉并不住在一个院子里,关系不融洽,不相见也就罢了,可偏偏,严老夫人连这样都不容下她。
砒/霜的事情刚爆出来,严老夫人便迫不及待让严睿把她送回乡下的庄子里,仿佛与她生活在一个府邸上,对严老夫人来讲,都是一种煎熬一般。
何晏只是想要她的钱,而严老夫人,却是想要她的性命。
严老夫人哑然。
未央那张与萧衡分外相似的脸,让她如何容得下她。
萧衡逼死她的女儿,她没以牙报牙逼死萧衡,便是看在未央是她孙女的情分上了,怎会对未央有半分的祖孙之情?
严老夫人见未央对自己的话无动无衷,起身便要用头去撞祠堂,道:“眉儿若被人带走,我现在便一头碰死在祠堂!”
严睿吓了一跳,连忙劝解,周围丫鬟婆子亦跟着苦劝严老夫人。
严老夫人只是不听,在祠堂放生大哭:“可怜我一把年龄,如今要被孙女活活逼死。”
“本朝以孝治天下,为何我却享受不到孙女的尊敬?”
未央凉凉道:“在老夫人眼里,柳如眉的性命是命,我的性命便不值一提。”
严老夫人被噎得一滞,不知如何反驳,便死命闹腾起来。
官吏们怕闹出人命,不敢再拉柳如眉。
祠堂内一时间陷入焦灼。
何晏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抹不耐,声音微凉:“看来在老夫人眼里,一个外孙女的性命,比严家一家老小的性命更为重要。”
严老夫人动作微顿。
何晏问李季安:“阻止宗正府办案,该当何罪?”
李季安道:“与犯案人员同罪,祸及三族。”
严老夫人委实偏心,他一个外人尚且看不下去,更何况何晏是未央的夫君了。
李季安向官吏道:“一同带走。”
官吏们再无顾忌,将手中枷锁套在苦劝严老夫人的严睿身上。
严睿大惊失色,厉声道:“母亲,您到现在还护着她!未央的话说的不错,她的命是命,旁人的性命便不是命了么!”
“您能不能想一下我,想一下您还在进学的两个孙子!”
官吏们动了真格,严睿疾言厉色,严老夫人心中一惊,终于明白,自己的寻死觅活根本不管用。
事关儿子与孙子,严老夫人不敢再闹,心中将未央骂了上千遍,眼泪汪汪地看着柳如眉被官吏们带走。
未央将她的眉儿害得这般惨,待宗正府的人离去,这严府还是她的天下,她有的是法子收拾未央,且不被宗正府得知。
想到这里,严老夫人心中方好受些,只盼着李季安尽快离去,她好替她的眉儿报仇。
偏李季安像是长在了祠堂一般,并不提离开的事情,只让官吏们先将柳如眉压下,自己轻啜一口茶,笑眯眯问未央:“女公子似乎对这个结果有些不满?”
“女公子若是不满,大可直说便是,宗正府掌列侯内务,断不能让旁人将女公子欺负了去。”
严老夫人撇了撇嘴,眼底满是厌恶之色。
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她将眉儿的性命都害了去!
当真是像足了她那个死去的娘,心思是一等一的狠辣。
未央眸光轻闪,“自是不满意的。”
李季安不亏是年纪轻轻便做到宗正丞的人,心思灵透,颇为上道,竟瞧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未央看了一眼对她百般嫌弃的严老夫人,道:“老夫人想救眉儿表妹的性命?此事倒也不难。”
严老夫人一愣,有些怀疑未央话里的用意,可眼下她又没有救眉儿的法子,只能压下心中对未央的恨意,半信半疑问道:“你什么意思?”
未央道:“眉儿表妹陷害我的事情虽然证据确凿,但内里却另有隐情,她不过是中了旁人的借刀杀人之计罢了。”
那年她的母亲新丧,严睿便在外面养了外室,严老夫人听闻外室肚子里怀的是个男胎,便迫不及待将外室接了进来,对外室百般宠爱,更将外室之前生的女儿严梦雅当成了掌心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