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鼻头发酸,一把抱住了赵小枝。
赵小枝被她弄得吓一跳,喊道:“你这死丫头,干什么呢?该摔倒了。”
迟漾不松手,将头埋在她后背,“妈妈,我好想你。”
“你这丫头怎么了?奇奇怪怪的,抽风了?”赵小枝嘴里骂着,声音却也干涩了起来。
虽然她们条件不好,但这么些年,不过多忙多累,她晚上肯定要按时回去陪着迟漾的。这还是第一次,离开迟漾这么久,不心酸是不可能的。
两人进了院子,赵小枝张罗着把迟漾的小箱子搬回她房间,还得帮她把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好,有得忙活。
她边往迟漾房间走,边说道:“你赶紧去洗手,找件厚袄穿上,去吃饭。”
“我先去看看外婆。”
迟漾去洗了手,就直接拐进了外婆的房间。为了方便照顾,外婆住在了主卧室,大床边还支了个弹簧床,赵小枝晚上也住在这间屋子,方便照顾外婆。
迟漾走了过去,在小床边坐了下来。
外婆七十多了,原本年纪就大了,又大病过一场,此时看起来极其消瘦,脸几乎就像是一块脆薄的肉片附在了骷髅上,干皱黑黄,遍布老人斑。
“外婆,我来看你了。”迟漾考虑到老人听力退化,往前靠了些。
外婆的反应已经很迟钝了,听见了细微的动静,好半天才转过头来,浑浊的一双眼木木地盯着她,过了好久才无意识的“啊”了一声。
在吃避魂丹之前,迟漾一直以人类的模式在生存,她的生活方式,她的情感和思维都偏向人类。她在老家生活时年纪小,幼年相关的记忆都很模糊,对外婆的印象也不算深刻。
隐约还能回忆起一些往事,外婆拿着糖果哄她、外婆背着她做饭、外婆拉着小竹车带着她去赶集……
印象并不深刻,却是真实存在的。此时看着外婆苍老而衰弱的模样,她忍不住心头一阵难过。
外婆已经有些糊涂了,跟她说了几句,要么没听见要么就无意识地应一声。
到了最后,赵小枝进来叫迟漾去吃饭,迟漾站起身跟外婆道别。她刚说完,就听见外婆苍老而干涸的声音微微响了一下。
她说:“是漾漾啊。”
她的身影特别特别小,但迟漾身为妖,却听得清清楚楚,鼻头一酸,一眨眼,掉下一颗泪。
泪水砸在外婆脸上,她动动唇,似乎是笑了。
赵小枝见了这一幕,倒是比较淡然,外婆刚病倒时,她也曾是难过的,但已经半年了,也接受了这种状况,对生死似乎也看淡了不少。年纪大了,该走的留不住,而且常年瘫痪在床,不能动弹,意识混沌,受这些苦,不如痛快地离开。
迟漾跟着赵小枝去了大厅,满桌子都是她喜欢的菜。
“赶紧吃,一会儿凉了。”
赵小芝安排迟漾坐下,自己又张罗了起来,“你看看你,叫你加件袄,你听不见一样。”
迟漾也不搭理她,自己开始吃饭,她早就习惯了,谁家都是一样,妈妈都是如此爱张罗。
赵小枝一边絮叨着,一边走进了小卧室,从里面翻了套自己的大花厚棉居家服出来,非要迟漾套上。
虽然迟漾跟赵小枝差不多高,但赵小枝比她胖了不少,赵小枝的衣服她直接套在外面完全没问题。
其实迟漾作为妖,穿得这么薄也并不觉得冷,但她没说什么,老老实实穿上了赵小枝的大花袄。
赵小枝这才开心地拍拍手,安心坐下吃饭。
在老家的日子就是当咸鱼,因为在郊区,去一趟城里也挺麻烦,而且迟漾很小就去了a市,跟村里的人也不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几乎是一天到晚宅在家里。
赵小枝倒是挺忙,小时候就在这片长大,现在又回来待了半年,跟儿时的伙伴们那是有唠不完的嗑。而且又要张罗着买年货,时常要进城。
迟漾刚好在她出门时帮着照顾外婆,她好像生来就喜欢照拂他人,十六七的小姑娘,天天守着个老人,一点也不觉得无聊,甚至有时候觉得外婆在自己的照顾下,精神好了一些,她就由衷得感到开心。
就这样过了几天,赵小枝好歹算是办完了年货,消停了下来。
“漾漾啊,过了年你跟我串亲戚去。”赵小枝又开始大扫除了,拉着迟漾一起,边收拾屋子,边聊天。
迟漾嗯了一声,接着又问:“那外婆没人看着,可以吗?”
外婆要是一时半刻没人看着应该没问题,但如果母女俩都出去拜年的话,时间久了,还是怕外婆会出意外的。
赵小枝停下了擦窗户的动作,凝神看向窗外,眼神一时有些缥缈,不知道在想什么。
“妈?”迟漾疑惑地喊了一声。
“啊?”赵小枝回过神,略慌乱地看向她,“没事。那个,其他人家就算了,大家也都知道我们的状况,但你姑姑家是必须去的,她帮我们太多了。”
迟漾回忆了一下,并不太记得起自己的姑姑是什么样的了,只乖巧地应了一声。
在家已经待了一周了,迟漾一直没跟姜砚联系过,上次幻境事件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点点怪,反倒是这几天她总跟孟洋联系。大概是隔着屏幕的缘故,孟洋显得活泼了一些,话也多了一些,经常会发微信告诉迟漾自己在干什么,两人就顺势聊几句。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这天,因为家里人少,外婆只能吃些流食,迟漾和赵小枝的饭量也都很小,所以包不了多少饺子。赵小枝也就没让迟漾帮忙,自己早起去厨房忙活了。
迟漾缩在暖暖的被窝里,睡到九点多才迷迷糊糊醒过来。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从桌边摸过手机来看。
六点多时,孟洋发了信息给她。
孟洋:我们今天放假了,我打算自己包点饺子。
孟洋没有家人,自己一个人过年,怪可怜的,迟漾立刻给他回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