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被沈家用尽一切地供养,又是同金族的千金指腹为婚,地位,名誉,美人,应有尽有。更何况他天资尚可,日后说不准还能晋入少君之境,名扬金玉宫也不在话下。
可到头来,金族说换人成婚,就换人成婚,甚至沈十道站在原地没动,半句话没说,瞧着连尸体都不太想给他收殓的样子,足见此人操守如何了。
故而众人也只评判了一下新尊刚才的那一刀,和对凌夕的那一刀的区别,就不约而同地转移目光,继续去看新尊。
就见新尊边走边和她怀里的小孩说话。
具体说的什么,他们是听不到的。口型也看不太清。
只能看越说下去,新尊的面色就越发沉静,那双眼睛也是沉如凝墨,似乎那小孩说的话一点也不轻松。
“……金樽说,白头仙原本在他手里。”郁欠欠说,“这个你知道吗?”
凌夜说:“不知道。”
郁欠欠:“你要问问他吗?”
凌夜说:“要的。”
于是脚下一转,就到了奄奄一息的金樽近前。
金樽一身修为被废,莫说至尊,就是金满堂那种境界带来的威压,他都抵抗不了半分。加之金满堂的手下又不会刻意护着他,接连遭受了不少波及的他软趴趴地瘫在那里,望之竟像活不了多久了。
于是明知有人过来,金樽却连抬起眼皮都没力气。只能半耷拉着眼,努力集中注意力,等待对方说话。
然对方没有立即说话,而是伸手点了一下他的眉心。
金樽登时一个激灵。
疲软的四肢忽然充满了力量,虽远远不及以往还有修为的时候,但这点已足够支撑他从地上站起来了。
金樽左右扭动了一下脖子,又伸展双臂,活动肩膀,直至整个人都舒坦了,才晃晃悠悠地爬起来。而后眼皮子一抬,见来人是凌夜,他当即一哂,对凌夜的来意心知肚明。
还真让那小孩说对了,她把事情处理完,就真的来找他了。
随手布下屏障,凌夜直截了当地问:“白头仙被偷那日,你在哪里?”
金樽想了想,说:“我在外面。”
正因为不在金族里,没把白头仙带在身上,白头仙才会被人偷走。
凌夜问:“那你怎么知道白头仙被偷了?”
金樽说:“啊……是我没说好。”他斟酌了一下言辞,重新说道,“我那日有事外出,就没把白头仙带在身上。”
等办完事回去了,恰好碰到他房里遭贼。
他当时动作慢了点,没能看到那贼的长相,只看到对方干净利落地翻墙遁走,速度完全是他望尘莫及的,他也就没傻不愣登地去追。之后他推门进屋,仔细查找一通,这才发现白头仙不见了。
“是我们金族的人。”金樽边想边说,“他太熟悉我那儿的路,非本族人,不作他想。”
凌夜说:“直系还是旁系?”
金樽说:“直系。”
他们金族等级森严,直系能出入旁系居所,旁系却万万不可进到直系的地盘。
特别是他这种人,包括金满堂在内,所有人都是他成为少君路上的假想敌,旁系人连他居所在哪个方位都不清楚,还谈何摸到他房里偷东西?
并且,以他当时的修为,他连那贼的脸都没看到,只匆匆瞥到那贼的背影——
当时他还是少年,身材挺拔却瘦削,外人说他跟颗竹子似的;那人则是和他完全相反的肩宽背厚,身材高大,瞧着就是棵参天大树,还得是树龄好些年的那种,方能有寻常青年所没有的厚重。
于是金樽笃定道:“偷白头仙的,肯定是直系里的长辈。不过具体是谁,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这么多年,我也没查出来。”
言下之意就是,我一个本族人都没查出来,你个外人就更别想了。
凌夜果然没再追问,只说:“日后你若得到什么消息,能告诉的话,请务必要告诉我。”
金樽应了,说:“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凌夜了然。
此次少君之争,他被金满堂废掉,金满堂就是不杀他,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得知白头仙和金族有关,凌夜看了眼金玉露,正待离开,就听金樽又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附赠你一句话吧。”
凌夜说:“什么话?”
金樽说:“一句对你应该挺重要的话——小孩把耳朵捂上,不准偷听。”
郁欠欠撇嘴,依言捂住耳朵。
金樽却不信他,非让凌夜再布了道屏障,确保除他们两人之外,谁都没法听到他接下来的话,他这才凑近过去,声音压得极低。
“……”
听完金樽的话,凌夜如遭雷劈,表情瞬间凝固。
她慢慢回头,看向那好运得一旦她对他动手,就会有无数人争先恐后地扑过来,拼着得罪她这位新尊的危险,也一定要护他安全的凌怀古。
她看着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先是金玉露,再是凌夕,最后是江晚楼。
明明只是一个世家的家主而已,凌怀古他何德何能,竟让一位帝君、一位至尊亲自保驾护航?
江晚楼也就罢了,这邪尊为了金玉宝珠,借凌怀古逼她是非常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