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垂下了脑袋,“人一生很短,又何必让等待,蹉跎了时间。”
天上的星星眨了眨眼睛,傅杳声音硬邦邦的,“你又在自以为是。”
和傅杳相处了这么久,三娘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听她这样说,她顿时就知道 ,这背后只怕还有其他原由。
次日晚上,到大慈恩寺,趁着银杏树读书歇会儿的功夫,三娘问他:“你要找谁,可以让,观主帮你。”
银杏树显然愣了一下,道:“不必了。”见三娘还看着自己,他道:“行吧,你都把自己的故事告诉我了,那我也说说我的。”
那些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早已经不是一碰就痛的伤口。
“我和你一样,也有个心上人。我们以前是同窗,还是同一间校舍。后来我们的事被人发觉,我们相约殉情,约定来生。不过我们喝下毒药后,他被人救活了。后来他回了乡。听说他娶妻,生子,高中,升官,一生顺遂。
“我也不是不甘,毕竟他都和我一起吞了毒药,他能活下来,是他尘缘未尽。我一个死了的人,不可能要求活人必须死守着我。我只是想着,既然我们约了来生,那我就好好等他,等他一起过奈何桥,下辈子我们好好过就成。”说到这,银杏树笑了下来,“结果你们也看到了,我到现在都没有等到他。我不知道他是把我忘了,还是以为我先他一步下去了。千年的时间,我已经不奢望再有来生。我就是想再见他一次,告诉他,我没有失约。”
银杏树说完之后,三娘木讷地拍了拍他的树身,“若是一直,等不到呢。”
“佛说因果轮回,我和他的因果还未结束。我既然还在等,那他就一定会来。”银杏笃定道。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一直在闭目沉思的傅杳开口了,“这书还读不读?”
“读读读。”银杏树忙神色一正,“我现在继续了,今天我们读葛洪的。”
这一日的听书时间依旧结束在丑时。
在离开大慈恩寺之后,三娘就一直在沉默。出城,和赵兴泰汇合,赵兴泰一路说着秦淮河的见闻,三娘还是沉默。
一直到回了道观,三娘这才道:“我十岁时,府里有下人,不干净,老夫人让喂了毒,也是砒霜。一指甲的量,人很快没了。砒霜很毒,吃了就算能活,也不会康健。那个人,他真的吞了砒霜?”
“谁知道呢。”傅杳道。
这些久远的事,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真相。
三娘一想也是,她虽然有些心气不平,但那些确实都过去了。
“那银杏,会再见到,那个人吗?”
“大概会吧。”傅杳语气平静道,“那个人的转世胎身,现在就在金陵。”
……
京城,会试如期举行。
祁霜白早上醒来时,一边任由下人伺候着洗漱,脑海里想的却是昨夜的梦境。
昨夜,他做梦梦到考题了。
虽然现在醒来还觉得有些玄乎,但是这不妨碍他赴考场之前去翻阅了下相关的书籍。
等进场考场开考之后,祁霜白惊愕地发现,这次的考题竟然与他所梦到的一模一样。
看来连老天都在帮他。
连考三场,祁霜白志得意满出了贡院。柳赋云虽没他那么自得,出考场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是眼神却比之以往要沉稳不少。
两人在贡院门口看到对方,礼节性地笑着点了点头,便又各自冷了脸分开。
会试放榜在三月初一。
耐着性子等了半个月,初一一早,柳赋云就让下人去打探消息。一直到上午,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他这才知道,他高中五十八名,而祁霜白得了本次会试榜首。
“恭喜柳兄。”祁霜白贺喜道。
“同喜同喜。”柳赋云同样笑道。
两人相互寒暄着,那边定国公府这会已经派了人来请他们两都过去,说是要为他们摆庆功宴。
虽然还未殿试,但他们这进士是没得跑的,这确实是值得庆贺的大喜事。
“我们收拾一下就去。”祁霜白笑道。
柳赋云却道:“祁兄你先去吧,我这边可能还要打点一下来贺喜的人。”
祁霜白眼神闪了闪,应了,“那我在国公府等你。”
待柳赋云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他将那不起眼的桐油匣子拿了出来。
他现在已经高中了,这个匣子应该能打开看了。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那上面的木栓拧断,但在即将打开匣子的前一刻,柳赋云却猛然停了手。
他仰面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克制道:“来人,去备车。”
今天休沐,傅侍郎带着女儿去了护国寺。他现在过去,应该能在寺里见到他。
第20章
在柳赋云的马车离开后,祁家的管事立即悄悄跟了上去。不过柳赋云这边也早就提防着,特地绕了远路,把人给甩了,这才直奔城外护国寺。
傅侍郎其人,是定国公第四子。和上面三个庸碌无为的哥哥们相比,他少年高中,现在才四十不到就身居高位的履历,一度被戏称为能让定国公府再繁荣几十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