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身体浸泡到温泉中,钟离闭着眼睛,很快又睁开了。
以前他能在温泉中一泡就是一个时辰,但是今天却只草草地沐浴了一番,便换上了黑色的寝袍,准备再去看会儿书。结果出来,就见傅杳倚墙靠在那,不知在想些什么。
傅杳听到动静,侧过脸一看,就见钟离一身黑色广袖长袍随意穿在身上,腰带绑着,两条腿又长又直,上方则领口大敞,随着他走动,胸肌若隐若现。
“还有事?”钟离道。
“没有,”将视线从他身上收了回来,傅杳眼观鼻鼻观心,“隔壁还没谈完,我就随便站站,你可以无视我。”
事实上,钟离就是这样做的。
他有一间非常大的藏书间,他取了酒,进了藏书间后,就再没出来。
看着藏书间那扇被关上的木门,傅杳又想到了那位野史上的收了十八个面首的长公主。
男色就是耽误女人打天下!
又等了一刻钟左右,古剑残魂一个人出来了。
他们两个似乎并没有谈拢。
“我走了,”他道,“既然它为了我卖身给你,那我就好好活着。有时候真是觉得可笑,有些人为什么总要去做一些自以为为别人好的决定。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以为这样很伟大很了不起嘛,可这样感动的不过是它自己而已。”
说完,他离开了古墓。
傅杳去将古剑拿在了手里,没有了残魂的支撑,古剑通身没了之前的光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真是无论什么都逃不过时间。”傅杳看着剑道,“当初无坚不摧的剑,到头来也会变成一块废铁。”
剑发出一阵虚弱地嗡鸣,便如死物一般,不再动弹。
傅杳又端详了好一会儿,将剑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
钟离的墓,除了是在地下,以及整体布局和大墓一样,其实里面的布置都很有活人的气息。
多宝格、大书架、锦绣屏还有瓷器盆景地毯等等,除了没有人伺候,这里面可比她之前的道观舒服多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钟离还专门开辟出了五间专门放黄金白银的库房,珠玉宝石之类则在别的库房里分门别类地摆放着。
这是傅杳最想要的。
……
次日正午时分,钟离墓中一片寂静。这时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溜了进来。
这道身影进入放古剑的墓室后,将古剑快速取走后,又瞧瞧溜了出去。
隔壁,傅杳眼睛在看着传奇小说,同时手里拿着冰荔枝,“钟离,你家遭贼了你也不管管。”
隔了很远的钟离看着眼前慢慢凝聚出的冰块,突然对方家村门口的那块石头来了一丝兴趣。至于傅杳的话,他事不关己道:“那剑似乎是你的。”
“是啊,”傅杳未动,“一柄即将成为废铁、即便是带走了也阻止不了它老去的剑。万物有灵,一柄剑也会生出神智。不过那道残魂应该还不知道他上一世就是铸这柄剑的人。”
兜兜转转,一世轮回,殊不知,缘分在很久之前就定好了。
……
残魂抱着剑一路狂奔,他现在也不知道去哪,只想远远地离开这里,带着剑和生前那样浪迹天涯。
“说起来有些好笑,以前活着的时候是我带着你到处走;后来死了,是你带我到处跑。现在我们又和以前那样了,只可惜,我还是个默默无名地剑客。”残魂道。
他生在游侠横行的时代。那时候最知名的游侠儿还曾得到过皇帝的召见,领着千百的游侠儿去过边关抵御过外敌。
那是个肆意挥洒热血、生死置之度外的时代。
只可惜,他只抓住了时代的尾巴,在他刚从摊位上买一下别人的二手剑,正准备行走江湖、行侠仗义时,朝廷抛弃了游侠儿。
一场军队对游侠的围剿,让侠义为天的游侠成为了历史。
而他,也只是有柄配剑的落魄江湖客。
“我的一生,没有做过一件行侠仗义的事,也没有杀过一个人。窝窝囊囊的成了鬼,又窝窝囊囊的有了道行。”残魂道,“我窝囊也就算了,连累你这辈子也没沾过一滴血。”
剑不说话。
它已经没了什么精力。
弥留之际,能待在他的身边老去,也不失为一种圆满。
就希望这个傻子别太难过。
一人一剑远远地离开了里水,与此同时,准备去修水的冯凭和傅侍郎父女不期而遇。
“傅叔?”冯凭知道傅侍郎已经被罢了官,他心里有些为这位长辈惋惜,但这时候不打算说这令人不高兴的事,“您带着九娘这是要去哪?”
傅侍郎其实来江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他名义上是心灰意冷离开京城来江南游玩的,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带着女儿尽往名山大川里钻。
“我打算去见一见赋云。”傅侍郎道。
既然从这边路过,那少不得要去见一见。说不定回头有什么事,还需要他帮忙。
“您这是要去修水?”冯凭一脸高兴道,“我正好也要去找柳兄,那我们这一路可以同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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