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自己投资拍摄吗?”沉默了一会儿,她开口问。
陈昊宇摇了摇头,闭着眼睛想了会儿,又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她在他腿上扇了一巴掌,“到底是能还是不能啊?”
“我有钱可以自己投资,但是不够几个亿,大概只能拍拍很小的内容。拍出来可能都无法上映,平台都未必肯看。再说……我也没有好的剧本。总要有合作伙伴才行,但有剧本的编剧信不过我,有钱的投资者信不过我,能攒局的制片人一直鼓动我当主角,不要想着当导演……”他说罢,自嘲的笑了笑。
转型当电影演员可以,但是他现在想的很远,上了年纪以后怎么办?
如果能当导演,自导自演,这才是他真正觉得厉害的事。
他发自内心希望自己能做到的事。
也是他想起来,觉得可以作为‘人生意义’的事。
鞠礼皱了皱眉,他这部分困难,她暂时似乎还没办法帮他解决。
陈昊宇来见她,当然不可能是来找她解决问题的。
他也没觉得这世上谁能帮他找到可以让他当导演的电影项目,他就是心里憋屈,想找个人聊聊天,说说话。
一个不会因为他的挫折,而在心里瞧不起他,甚至幸灾乐祸的人。
他接触的圈子,实在没有这样毫无利益瓜葛,可以放下戒心,放心聊天的人。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鞠礼。
鞠礼看着他难受又忍着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习惯了用解决问题的逻辑去思考,想来想去都觉得是困境。
人生常常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你有一个看起来并不很遥远的梦,可只要一努力,又会清晰的意识到,真的很远。
反而是不努力会觉得轻松,因为可以时刻安慰自己,要是我真想做,那肯定能做到。
不试,就永远不会失望和挫折。
她拍了拍他翘着二郎腿的膝盖,“只要你真的想要,总会等到这样的机会。”
陈昊宇想起这阵子受的挫折,微微仰起头,戴上口罩,拿开了小帐篷。
看着蓝天,他才闷声道
“这些年,作为演员,哪部戏找我不是求着我,价格我开,时间我选,剧本我说改就改,甚至我想跟谁对戏,剧方也会尊重我的意见。可一向转型……”
他声音微微哽咽,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继续道
“拍电影人家嫌弃你特写时眼神不够复杂,撑不住大荧幕的细节展示。想当导演,人家嫌弃你没有作品,觉得你就是个没脑子的花瓶,当个屁的导演。”
他越说越气
“我大学毕业作品,当时是获了奖的。不是当主演,是拍小短片!这些年,我自己也拍了许多小作品,虽然只是兴趣着剪剪,可我专业也没落下。每次拍戏的时候,我都有捉摸这些事,跟导演聊聊拍摄的时候,导演们也都是很认可的。”
“……”鞠礼默默倾听着,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膝盖。
“我知道,我转行大家不相信是很正常的,换我我也信不过一个明显突然要当导演。就算能拿出一些作品来,但也还是信不过,就算学这个专业的又怎么样?没有过成功经验,又生疏了这么多年了……”陈昊宇越说越难受。
他哽住,抿着唇眼睛开始发酸。
鞠礼抱着腿坐在他身边,又默默拍了拍他肩膀。
即便是这样有钱,这样有名的大明星,也有他做不到的事。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为所欲为,没有人真的是小公主小王子。
“可我就是难受……”他微微哽咽。
“我能明白,之前都是走上坡路,一路越来越好,哪怕累的时候,心里也是舒坦的。可新事业对于你现在的一切来说,却是下坡路,无论是金钱还是地位上,都是断崖式的跌落。而且,突然要转行,从一个低起步开始走,要学习的很多,要承受的很多,要克服的很多,更难以面对未知未来里,可能出现的‘即便竭尽全力,也许仍一辈子都当不了好导演’这样的结局。”她轻声说道。
空瓶心态,说来容易。
对未来的恐惧,是人最本能的痛苦。
陈昊宇听着她的理解,她的温柔,原本还能忍住的泪,突然有些忍不住了。
转过身,他尝试着朝她伸展双臂。
鞠礼转头看过来,眼神温柔。
他便抱住了她,脸埋进她肩膀,眼泪扑簌簌开始往下滴落。
鞠礼原本想推开他,就算戴着口罩穿成这样,可到底还是在室外。
但耳边突然听到他压抑着的呜咽哭声,她去推他的手又收了回来。
这次没有‘令人敞开心扉的甜饮’,他没能放肆哭喊,只是忍耐着,哭的很克制。
从认识他起,她请他帮忙的所有事,他都二话不说答应。
时不时还会给她买点小礼物邮寄过来,约着吃吃饭聊聊天。
他待她真的挺够义气的,她在北方成长,‘义气’二字看的很重。
人热诚待你,你总不好推开人家。
想来他已然说过她是他兄弟,加上自己又是如此普通的打工妹,根本就是八卦绝缘体,没有道理绯闻会缠上来。
再者陈昊宇不是占云的演员,传绯闻也不会影响到钟老板。
让他哭吧,让他放松放松,释放释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