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恭顺道:“微臣不敢。”
刘彻其实对谢琅的东西并不感兴趣。正如方才所言,他贵为天子,什么都不缺。而卫青的态度倒让刘彻升起一丝兴趣,“朕收下,仲卿就告诉朕?”
“微臣不敢欺瞒皇上。”卫青道。
刘彻立即命小黄门去卫家取东西。
谢琅去厨房拿个干净的盘子,把烤好的豆腐都放盘子里,递给谢广,就冲小七使个眼色,“去吃吧。”
“来这边。”谢广拿两个圆草垫,一个放自己屁股下面,一个放对面。
小孩跪在上面,用谢琅给他做的竹叉子叉一块就往嘴里送。
谢琅唬一跳,“热!”
小孩吸溜一下嘴,皱着小眉头望着谢琅。
谢伯文笑道:“烫着了吧?吹一下再吃。”随即转向谢琅,“三郎兄弟,你也吃点,我来给你们烤。”
谢琅知道他想练练手,就把箸递给他,又去灶房拿个盘子。不过,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盘新鲜春笋。
“你又上山了?”谢伯文不禁问。
谢琅摇了摇头,“我伯娘给的。她说挑了好半天才挑一点,给我送一半,留我做汤。前些日子天天吃这东西,吃腻了,晌午就没做。”捏几根竹笋放瓦片上,“试试能不能烤着吃。没法吃就喂羊。”
“一定可以。这东西只要熟了就吃不死人。”谢伯文道,“你手里这盘我估计也是最后一茬笋了。”
谢琅:“没了就没了,也该换换口味。”
“青菜跟鸡毛那么大,只能烧个汤。竹笋没了,你就得天天吃豆腐。”谢伯文提醒他。
谢琅江山图里多的是,但他不能说,“烤着吃,炖着吃,变着法的吃,等吃腻了,野菜也该长出来了。对了,你们煮豆浆的时候没弄到油皮吗?”
“有,我娘攒了一点,但不知怎么吃。”谢广说着就给他爹使眼色,机会来了。
谢伯文摇头笑笑,给谢琅夹几块烤好的豆腐,“这小子一直撺掇我们来问你。你嫂子觉得向你请教,也得多攒一些由皮,给你送过来的时候再问。
“这小子非说,空着手来找你请教,你也不会生气。三郎大度,可我和你嫂子过意不去。这小子就觉得我和他娘拉不下脸来找你。”
“那你怎么不自己问我?”谢琅问。
谢广的脸一下红了,低下头往小七嘴里塞一块烤豆腐,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谢琅笑着收回视线,“其实我也不知道。但用来炖鸡一定不会出错,也不会很难吃。”
“这倒是个万全的法子。”谢伯文眼中一亮,“跟村里人这样讲,村里人不会买。因为咱们不舍得天天吃鸡。城里人舍得。”
谢琅点头,“是的。哪天阴天下雨,没法卖豆腐,你们就煮豆浆取油皮。”
“昨儿仲武还跟我说,这几天有些闷,像是要下雨。一天两天还好,下个十天半月,我们得挑到城里。”谢伯文想到离长安有四十里,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听你这样讲,我们也不用犯愁了。”
谢琅:“那就跟酒肆说,你们在家做别的,等天晴了就给他们送过去。”
“那我明儿拿去城里问问。”谢伯文见笋烤焦了,就夹起来放谢琅盘子里。
谢琅见状,无声地笑了笑。
盘子里的豆腐和笋吃完,谢琅拿回箸,换他烤,换谢伯文吃的时候才说,“吃这个硬豆腐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就是不知可不可行。”
“三郎尽管说。”谢伯文道。
“你们压豆腐的时候都是弄很多放板子里,如果试试放薄薄一层,压成片。”谢琅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比划一下,“像咱们平时做的面片那么薄,肯定又是一种味道。即便哪天城里人也开始做豆腐,你们也不用担心生意被抢。”
“是的,是的。”谢伯文越想越觉得谢琅的主意甚好,“三郎,你――”
谢琅连连抬起手:“谢就不用说了。哪天我找你帮忙的时候,别装听不见就行了。”
“不可能。”谢伯文连忙说。
谢琅:“那就等下雨的时候试试。不过,你得给我留一些油皮和一板薄豆腐。”
听到“一板”,谢伯文就知道他不是自己吃,“送给那个王公子?”
“是的。他给我的那些布,足够买下你家一年的豆腐。”谢琅道,“人家有心是人家好,我不能当成理所应当。”
谢伯文点头:“对。有来有往才能一直处下去。”
“是呀。”谢琅笑着顺嘴说,“也不知那个王公子现在在做什么。”
刘彻盯着御案上的东西,怀疑自己眼花了。揉揉眼角,再次看过去,东西没变,就看向卫青,“这个是谢三郎送你的?”
“是的。”卫青低着头说。
刘彻抓起来朝他丢去,“朕哪里需要?!”
“皇上日理万机,日夜操劳,现在不需要,以后也需要。”卫青说着,弯腰捡起来。
刘彻霍然起身,“放下!”
“三郎的一片心
意。”卫青道。
刘彻张嘴就想骂,忽然记起他是天子,是九五至尊,不是乡野小子谢琅,“那个混账东西!还有你――”
“皇上说微臣反复无常。”卫青提醒他。
刘彻噎了一下,指着他,“朕现在就给你挑几个人,把谢三郎给朕绑来。”
“皇上息怒。”玩笑不能开太过,否则真会连累谢琅。卫青把东西包好,“收到此物那天,微臣就想叫仆人丢掉。不巧被母亲撞见,逼得微臣不得不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