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大小姐今日带着朋友,想走一条不寻常的观光路线呢。
果然任春指挥着鲛人拐了数个岛屿,和唐萤说起黑水泽的往事。
这黑水泽从上古就是妖修的宝地,海有鲸落生百物,黑水泽则是有龙落生万妖。上古有一神龙殒落于此,其血肉滋养这里的土地,突然涌出的黑水孕育出了鲛人、泽精、玄龟等水中妖物,以及最重要的---黑蛟,
黑蛟生来强大,黑水泽的妖修视黑蛟为神龙魂识碎片的化身,故将黑蛟一族奉为黑水泽之主,而后开始有不怕死的人修冒险涉入黑水泽,其中就以任家做得最成功。任家祖先清楚明白擒贼先擒王,打是打不过万妖,但只要说服黑蛟,整片黑水泽便是囊中之物。
人修和妖修混杂的千喜殿便是因此而生,任家与黑蛟可说是世代交好,不过任春认为这纯粹是黑蛟们不想管事。
毕竟所有蛟最大梦想绝不是待着脏兮兮的泥滩打滚,而是天空,是成为真正的龙在天穹中腾云驾雾。他们可以说是被硬拱上王座,糊里胡涂给众妖做万年挡箭牌,有人愿意来接手这等麻烦事自然是好,之后便是沉寂万年专心化龙。
“我从小到大整个黑水泽都游过一遍,从没看过任何一只黑蛟,听说还待在千喜殿修炼呢。不过就连那座千喜殿我也是看也没看过,要不是真的有九转七魂铃,我都快怀疑这黑蛟的故事是编出来的。”
莲舟突然停下,那几个鲛人聚在一块,其中一个将之前那颗灵石往舟上一摆,竟是说不给戴了。任凭任春又气又骂,她们就将莲舟往附近的岛滩一摆,鱼尾一晃就一哄而散,看着竟像在逃窜。
“她们怎么回事阿?虽然在外人面前会装羞怯,但有必要装成这样吗?”
不过任家千金一挥手,数条华美巨大的龙船立刻争相而来。
任春见唐萤还兴致勃勃地欣赏风景,郁闷之气这才稍稍退散,也不知道那些鲛人是发生什么神经。她想不透,也不打算再多加细思。
唐萤出了九极门才发现这天地之大,当真无奇不有。少女从未到访过如此水乡泽国,看得眼睛都亮了;而身旁的少年脸戴铜钱罩,只露出一双妖美的红眸。
他始终直直盯着幽黑的水底,似乎对水面上的美景浑然未觉。红色的妖眸倒印在潭面上,似是沉入水底的红珊瑚石,再不见丝毫光芒。
龙船速度远比莲舟,唐萤隐约看到前面还有一个更华美壮丽的龙首船头,等龙船再靠近一点,往后一看,只见无数船坊相连相接;每一艘船上都盖着燕尾飞檐的精致殿房,这样头尾串连,成百上千,不正是一座方方正正的水上龙宫吗?
这任家竟是在水上的浮船组成?
龙船缓缓驶入船坊的接口,任春解开她的疑惑道:“我们居无定所,哪边船多我们就往哪边跑,省得出事没人调停,这妖修和人修打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过半天时间就给你拉帮结派,搞得黑水泽分裂都有可能。”
“你还敢说,没事你也是到处乱跑,爹想找都找不到人。”
只见一个穿着鱼鳞银袍的青年走上龙船,唐萤觉得他的声音很耳熟,似乎就是鬼市那位带着青鬼面具的男人。
“五哥……”
没等任春说完,任夏行便伸手轻弹她额间道:
“杨家的人早你一步,爹生气了,快去吧,三哥四哥六弟都给你挡在前面了。”
任春和唐萤对视一眼。
“好!我就看他们怎么闹。”
中央的龙船,黑曜石雕刻出细密的鳞片,南方的红玛瑙眼烨烨生辉,那高昂的龙首散发着迫人气势,好似随时回活过来钻入黑水而去。
“还知道回来?”
男孩尖细的声音竟带着不输大人的傲慢。
只见三个高挑出色的青年侍立在大殿两侧,中央的双头龙王座上,一个穿着青蟒袍的男孩正拿着一个木匣子,摆弄着上头的封灵珠。他看着不过五岁,连站不站得稳都是个问题,但当他扫过一眼,唐萤就感觉一股非比寻常的气势。
她不禁想到在罗梵塔遇到的高僧,只是那人是深不见底的大海,让人沉浸其中不知防备;而男孩则像是冰冷的大浪席卷而来,令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唐萤看着方才还豪气万千的任春瞬间唯唯诺诺。她不甘不愿地上前几步,颤颤道:
“爹……”
少女内心暗暗吃惊,心想这任家老老少少怎么都爱变成幼童的模样?难不成孩子的模样在黑水泽很吃得开吗?
“你倒是好本事,九转七魂铃也轮得到你作主了?”
任时生声音极轻,彷佛孩童在问一个天真无邪的问题。
“爹,这自然轮不到我做主,但若有人毁谤我任家名誉,那我还不能做主吗?”
任时生不说话,显然是在给爱女解释的机会。任春心下一喜,便加油添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无外乎就是杨家仗势欺人,甚至捏着鼻子重复三遍杨凤霞的挑衅。
“你瞧,我不就把琉璃魅给你赢回来了吗?杨家可是说了,谁言而无信就不用脸在南芦混了。爹,难不成我们任家收不起琉璃魅?就怕得罪杨家?”
“哼!油嘴滑舌!少和你老子玩激将法!”
说霸,手上的木匣子竟飞掷而出,眼瞧着那边角就要砸到少女光洁白皙的额头,在场的几个青年二话不说,一个挡住木匣,一个拉过任春,另一个年纪最长直接跪在男孩面前。
“爹,请饶了妹妹吧!”三个人异口同声,语气宏亮,场面壮观。
唐萤见到此景,突然有些明白少女那份有恃无恐的张扬从何而来。
任时生倒也不见怒色,似乎见怪不怪,右手一挥,只见前头跪着的青年被无形的力量扔掷出去,再来第二个,第三个,外头传来三声凄惨沉重的水花声。
“爹,不用你动手,这水下的怪鳄想必饿很久,女儿这就自己投河去!”
任春一脸威武不能屈的悲壮,但任时生哪能不知道自家女儿在想什么,怕是又想撒ㄚ子水遁直接跑了。
他觑起眼睛:“你赢来的东西不要了?”
任春看着地上的木盒,这才恍然大悟,转忧为喜道:“谢谢爹!”
“琉璃魅这种玩意我任家还是收得起的,你看是要卖了、送了,还是存着等元婴用,不管怎样私底下做,别太刺激杨家便是。”
任时生冷哼,显然没有将幽岑杨家看得多重。其实他只是想趁机敲打敲打任春,省得她不知收敛,哪天引火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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