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哥,你带两个人留在这里,让老板把几个员工都叫回来,然后做一下问询。”苏言转过头道:“项哥还有技术大队的同事和我一起去宿舍看看什么情况吧。”虽说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汤成在外面还另有居所,因为宿舍人多眼杂,完全不适合做点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是目前只能过去看看,以期能够发现点别的什么线索。
“好。”
别的人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于是苏言一行人在几分钟之后到达了小区内7号楼楼下,坐上电梯到了第八层,出去就是一道长长的走廊。这个学府新城当年开发的时候,开发商面对的消费对象就不是常住居民,因为这里怎么说都是郊区,本来的人口就少的可怜;但是他们仍将这个小区仍旧开发成了高层,每一户的面积也不大,纯粹是想要卖给包租公、包租婆什么的,买来出租给学生、老师或者周边做生意的人。
的确,这里住着的很多都是出双入对的学生情侣,要么就是好朋友在一起合租,另外还有类似于易万快递租来用做员工宿舍的。
众人走到806这户门前,苏言给了项阳一个眼色,对方会意的掏出了裤腰上别着的枪,她这才转动钥匙缓缓的将门给打了开。刚刚露出一条缝,一阵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就直往鼻子里钻。
好在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所以只是略微皱了皱眉,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在门被彻底推开之后,项阳先站在门口确定了一下屋子里的情况是否安全。这间房子面积不大,一眼就能瞧了个通透,约莫只有三四十平米左右的空间,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还有就是一进门就面对着的摆放着三个上下铺铁床的地方。这屋子里没有任何的装修,水泥地,墙面也只是刮了一个大白,那卫生间和厨房甚至连门都没安装。
苏言在得到项阳安全的信号之后,迈开步子走了进去,那股子难明的酸臭味更明显了,卫生间、厨房及床铺上的味道几乎混杂到了一起,瞬间让她有种感觉:简直是风不知从哪个方向吹来。
在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项阳之后,对方急忙摆手开口否定:“嘿,你可别对单身男人产生什么误解,有的也是很爱干净的好伐?”他可不背这个锅。
苏言只是挑眉,不过眼底多少带着点笑意。
项阳急忙转移了话题,他看了看那三个上下铺,清了清嗓子:“看这样子,这间是住了三个人,一人一个下铺的位置。”三张床都铺着被褥,床底下放着一些简单的行李和洗漱用品什么的,瞧着都差不多:“也不知道哪个是汤成的床。”说着他拿起手机翻出来刚刚在店铺墙上照下来的员工集体合照,放大了女老板指认的那个人使劲看了看。
照片里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五官完全没有任何的特色,掉到人堆里都找不着的那种。一般身材一般外貌一般穿着一般性格,一个完美的罪犯形象,能够不惹人注目混的迹穿梭在人群中。
苏言在那三张床铺中间站了一小会儿,然后指着靠窗户的那个位置道:“这个。”
项阳挥手示意技术大队的同事上前进行证据搜集,然后他歪着头看着她:“你怎么确定的?”
用带着手套的手摘下了悬挂在上铺栏杆上的一顶深蓝色的棒球帽,苏言轻声道:“今早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带着这种帽子。”虽然上面的图案不太一样,但款式和颜色是非常的接近。
“而且,你仔细看,虽然他在这种集体生活中极力的想要让自己合群,但是一些下意识的行为还是会透露出他的不一样。”她指了指床底下摆放着的一堆东西道:“从他的作案手段能看出这人是非常有条理和计划的,床下看似凌乱,实际上每一样东西都是非门别类的归置好的,不同用处的日用品绝对不会摆放在一起。还有……”她伸手接下了床铺旁边一个塑料整理箱上沾着的便利贴,上面列了几条待办事项,旁边的数字可能是时间。
“汤成这种人,显然是不能忍受自己的生活脱离规划。”她夹着便利贴,歪头道。
“啧,这货现在跑了,也不知道能跑去哪里。”项阳在看到这一切之后,心里的不安愈发的浓重了:“我的给队里打个电话,调查一下这孙子名下有没有住所或者什么的,万一……”他说到这里沉默了,没再继续,转身掏出电话,一边拨通一边往外走去。
他不说,苏言也能理解他的担忧是什么,看着宿舍这个状况,肯定不会是汤成所选择的作案场所,那真正的作案地点又在哪里?不管他在将受害者带走之后是选择第一时间将其杀害,还是选择囚禁她们,都必定要有一个十分隐秘的地方来供他满足自己的私欲。
如果,假设现在有着万分之一的几率,那三名受害者还存活着,那么对方现在是不是去解决她们的路上?光是想到这点,都足矣让警方所有办案人员感到揪心,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想尽办法查找到强有力的证据,在最快的时间内把对方抓捕归案。
对于能否在汤成的名下查到一些什么蛛丝马迹,其实项阳也不太看好,以这位犯罪嫌疑人的狡猾程度和反侦察能力,几乎没有一点机会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项阳再次走进来的时候,就见苏言手中仍旧夹着那张便利贴,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凑过去探头仔细看了看便利贴上的字,都是一些剪头发,洗衣服,买什么什么东西等等一系列的琐碎事,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让人感叹强迫症真是不得了,这种破事儿都值得他列个表。
“项哥,我得先去找蔡哥一趟,这边您盯着!”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在项阳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门口的防盗门一晃,已然没有了身影。
等到苏言跑回易万快递的店里之后,里面站满了穿着黑蓝马甲的快递小哥,店里虽然宽敞,但是猛地一下子回来这么多人,也显得不宽松。那边蔡成济正要组织他们一个一个的等待问询,在看到门口回来的人之后颇为诧异:“妹子,你咋回来了?”
“我……呼……我有点问题想要问和汤成住在一起的那两个室友。”苏言平复着呼吸。
女老板闻言急忙从那十来个人当中把其中两个给提溜了出来:“警官,这两个就是汤成的室友,你们有什么尽管问!”说完还瞪着眼睛回头警告式的和两个人说道:“有什么说什么,要是因为你们的隐瞒给店里造成不好的影响,那就都别干了,回家和西北风去吧!”
被点名的两个快递小哥在她看不到的角度不屑的撇了撇嘴,但是到底都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些什么下对方面子的话。
苏言招手,将两个人叫到了柜台处,接着开口直奔主题:“汤成平时和你们的关系怎么样?经常外宿吗?”
“关系还行吧,都在一起住着,平时没事儿一起吃饭唠嗑打游戏。”其中一个细长脸,皮肤黝黑的小哥儿回道:“也没有经常外宿,他是外地人,一年到头都回不去一次家,又没有女朋友,不回寝室要去哪里住?”
在心中过了两遍信息,她把那张便利贴拍在了柜台上:“汤成好像每个月六号都要去理发?他常去的理发店你们知道在哪里吗?”
“这个我知道!”另一个胖乎乎的小哥儿举手抢答:“是一家小店,在西面的那个城中村里,叫利红理发店。其实他也没去几个月,之前都是和我一起在斜对面的那家理发店剃头的,大概是四五个月之前吧,他说那家理发店的理发师和他起了冲突,所以就再不去了。”
“每个月十六号,他是在寝室洗衣服?”苏言接着问。
胖乎乎的小哥儿挠了挠头:“这个谁还能特别去注意他啥时候洗衣服啊……咱也没那个癖好啊。”
她转而指了指每个月26号去吃一碗胡辣汤,这两个小哥儿仍旧是一脸懵逼的摇了摇头。因为他们这个职业说自由也的确算是自由,只要你能够迅速的把包裹都送完,余下的那点时间,也没人去管你到底干了点什么。况且说白了他们之间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还没有到那种需要了解对方生活的程度。
苏言将便利贴塞回口袋里,转身对着一直在旁边旁听的蔡成济道:“蔡哥,我想我们有必要去查一下那个城中村。”
“行,刚刚项阳让查的那个汤成名下的住处,买的和租的都没什么信息,一片空白。”蔡成济叹了一口气:“不过咱们今天出来带的人本来就不多,这样我现在打电话让局里从派出所给你调人,你和小丁先出发去城中村,我估摸着等你到那,派出所的也就到了。”
“成,谢谢蔡哥。”苏言道了谢之后,冲着后面的一个瘦高个民警招了招手,二人便一起出了门,开车往城中村去了。
那个城中村离着学府新城不远,开车不到十分钟的车程,说是城中村但是和正经市内的那些还是有些区别,至少这边没有那么繁华。现在村子里面住着的也大多数都是大学城建造来这干活的农民工,整个村子灰突突的看起来不大干净。
二人将车停在刚刚进村的路边上,丁凯岳左右张望了两下:“蔡哥说的派出所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吧?”他没比苏言大上多少,但是却也没敢小瞧对方,当初大安村的那个案子这姑娘出了多少力,专案大队的人心里都清楚着呢,所以这会儿说起话来都很客气。
苏言四处看了看,然后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条小路道:“刚刚他们说的那家理发店好像就在那里,这样吧你先在这等一下蔡哥的消息,我过去踩踩点。”
丁凯岳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就安心的留在车边等着派出所的支援。
往前走了没多久就看见一条岔路,苏言走进去大约五六十米的距离,就看到一间小平房门旁边挂着霓虹灯的灯牌,上面写着‘利红理发店’几个字。顺着透明的玻璃门看进去,店里面很小,只有两面镜子和两把椅子,此时也没有顾客,仅有一个穿着背心短裤的大姐靠墙边坐着,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扇子。
她推开了玻璃门,那大姐半闭着的眼急忙睁开了,脸上也绽放了笑容:“来了老妹儿,剪头还是烫头?”
这热情的招呼有那么一瞬间让苏言觉得对方是认识自己的,看着她那涂了粉和红嘴唇的热情洋溢的脸,她只能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脑后绑着的马尾:“洗个头。”
“行,来来,过来。”大姐招呼她躺在了那个半旧不新的洗头椅上,在确定水温合适之后,就在她头上打了洗发露,一边洗一边嘴里还唠着:“看着你有点眼生呢,刚来这边住的呀?”
“嗯……来看男朋友。”苏言说完之后,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两下。可如果汤成真的藏匿在这个城中村之内,她这会儿就不能打草惊蛇。
“姐懂。”大姐给了她一个了然的眼神,表情是相当的有内容了,接着又絮絮叨叨的开始说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一些‘爱情故事’。
苏言见缝插针的打断了她那自顾自的追忆:“咱们这附近有没有洗的干净点的洗衣店啊?有两件白衬衫,自己怎么洗都有点黄。”
“有,就沿着这条街走到头,往左一转你就能看到了,整个村里就那么一家。”大姐说到这,撇了撇嘴:“反正干不干净不好说,咱们这也没啥人往里送衣服洗的,都是你们这群大学生,自己不爱洗,偏偏浪费那个钱。”
“呵呵……”苏言面上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来这里这两天,实在是不怎么适应,要什么没什么,有时候想喝两口胡辣汤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