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横出,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都愣了,纷纷回过头来。
沙发上的中年女人泪珠子还挂在眼睫上,尤为讶异:“你是谁啊?”
“你好。”盛君殊走到茶几前,克制的眼神扫过肖子烈专门拿发胶梳得人模狗样的头发,和那张挑衅笑着的乖戾的脸,接着道,“我是衡南的男朋友。”
女人傻看他半晌,脸都绿了。
适才一个衣着光鲜的少年登门拜访,除了年纪小点,温柔又礼貌,说是女儿找的男朋友,转眼就给带到几千万的豪宅里来,做梦一样。
眼下又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高眉骨高鼻骨,生得俊朗,眼瞳黑得要冒火一样,也说是衡男的男朋友……
“阿姨,不好意思啊,我跟您开个玩笑。”先前那位“女婿”率先跳起来,揉了揉衡南的头发,弯起唇角,笑得邪气四溢,“这是我表哥,这是我姐姐。”
女人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逡巡,慌乱道:“那个,南南不是怀孕了嘛。那孩子……”
盛君殊面无表情地打断:“我的。”
见她怔愣,又补了一刀:“这房子,也是我的。”
肖子烈便在旁边点头,眉梢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两个人站在一处,相貌明星样的耀眼,这么好的条件,偏赶在一处,女人越想越觉得古怪,忍不想起了以前的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新闻——
说是一对双胞胎兄弟,有特殊的癖好,喜欢共用一个女人,他们就打着富二代征婚的幌子,专门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结婚,一旦进了家门,那就是掉进狼窝里面……
女人目光复杂地瞥过衡南,她还直直地坐着,看着甜点那只慕斯兔子,像个被摆放好的芭比娃娃似的。
怪了。
要说这个孩子,还真的是有异性缘。想她小的时候长得还平平凡凡,越长越不像年轻的自己,她好的时候,跳芭蕾舞的时候,就不知道多少人打她的主意,现在疯了,居然还能引来一个两个……
衡南小学的时候,有一天接她放学,下大雨,不得已在算命摊子的塑料棚下面躲雨,摆摊测字的老头,老是看她,说她是天生媚骨。
那时她就觉得不像什么好词:“媚骨什么意思哦?”
“媚骨?呵,瘦马出身,肌肤如玉鼻如锥,双陆骨牌,百般淫巧……”
衡南仰起头,头上粉红色塑料辫花落下来,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做妈妈的,自然捏起小孩肩膀,愤然投入雨中,回头骂:
“呸!对六岁孩子说这个,老变态!”
“不是每个人都有上辈子的!”暴雨豆子一样砸在塑料顶棚,噼里啪啦一阵响,那老变态拾起辫花,遥遥的还瞎喊,“全赖天书续命,通灵通神。孩子,今生惜福……”
后来没过两年,清理市容,那个摊子就给城管赶走了,再没见到过。
可是衡南背着书包下学,路过那块地,还是总是停下来侧头看,不知道看什么。
现在想来……
她警惕地退了一步:“你们,你们,不会是那个……”
话音未落,盛君殊两指挟着锃亮一张卡,叠在茶几上:“五百万,彩礼钱。”
衡南妈妈咽了口唾沫,后面的话也跟着咽了下去。
——电视剧里的豪门婚姻情节,发生在自己头上了吗?
五百万,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五百万。
再开口时,底气都弱了许多:“文明社会,你这是干什么?我、我还没有说我们做父母的同意。”
盛君殊已经把户口本拿在手里,翻了一翻,顺手递给身后的郁百合。
这男人年纪不大,身上那股威仪却惊人,不知是干什么的,或者是不是穷人在有钱人面前心理怯……
他又弯腰叠下一张卡,加码:“一千万……”
女人心里想,以往送衡南跳舞,总指望着衡南能嫁个有钱人家,全家跟着沾光,自她疯了,他们早就不做这个梦了。现在又有了这际遇,可见早年投资的回本了。再说,孩子都有了,带回去了也是麻烦……
“那好。”她当机立断,急切而局促地应答,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我就这一个女儿,你们可要好好待衡南。”
盛君殊侧过头,漆黑的眼睛奇异地看她半晌,竟蕴着些笑意,“我还没说完这钱干什么用。”
他直起身,轻飘飘道:“一千万,买断费,衡南与你们一家,以后不再来往。”
话毕,拎着沙发上躺着的小男孩的后领一提,把他丢进目瞪口呆的母亲怀里:“不送。”
入夜的急雨,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
郁百合在雨声中默默地打扫战场,竖着耳朵听着师兄弟两人激烈的争执。旋即她的手臂被人拽住,盛君殊轻轻一带,就把她拉了起来,扯到了一边:“你不用擦。”
盛君殊指着地板上一摊金黄的孩儿尿,盯着肖子烈:“你亲自给我弄干净。”
肖子烈瞥见盛君殊耳梢微微发红,刚才放狠话他没红,智斗丈母娘他也没红,这个时候红了,即使语气如常,也能辨别出来是真的动了肝火。
他耸了耸肩膀,“刷刷”地抽了两张抽纸:“擦……擦就擦呗。”
盛君殊的洁癖很严重,谁在他车里谁吃饼干掉一片渣,他都会变一下脸色,更别说在他房子里随地大小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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