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走吗?”盛君殊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感觉到师妹抖得太厉害了。关键是他把阳炎之气都刻意收敛了,还是没等到一只怨鬼。
但是衡南瑟瑟发抖地说:“能!”
盛君殊叹口气,扶着她的腰,把她提溜上了最后几级台阶。
高高低低的墓碑,分明的棱角上挂着清冷月光;影影绰绰的是墓碑两侧的松柏,一些蜡还没烧完,摇曳的一米烛光。
有一只手,拍了拍衡南的右肩膀。
尖叫冲出前,汗流如雨,衡南脑中一片空白。
冷气呵在她脖颈,捏得皱巴巴的驱鬼符,刚让她抖成帕金森的手折剑褶,盛君殊肩上灵火就受了感应,立刻“呼”地腾了过来,刹那间把符纸从头燃到尾。
盛君殊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气波荡开,四周的小松树都被荡得疯狂摇摆,落了一地针,他一回头,只看见带着火光的灵符灰烬,从衡南手里坠到了脚边。
盛君殊吃了一惊,旋即大喜:“你刚才一个人把它灭了?衡南,好勇……”
话音未落,咣当一声,落叶四散。
半个小时后,盛君殊拦腰抱着当场吓昏过去的师妹下了七十多阶山路,擦了擦汗,抬头看了眼旅馆红通通的招牌。
第37章 星港(一)
“身份证。”
盛君殊把衡南抵在柜台,艰难地用指尖把身份证从裤子口袋里勾出来,递到了柜台前。
“你跟她,什么关系?”阿姨的目光从报纸上移开,打量了一下男人怀里西装盖住的女孩。
“是我太太。”
“她的身份证呢?我看一下。”阿姨盯着他看,“结婚证也可以。”
这附近有个酒吧,每年毕业季,捡学生妹的人可多,像这种衣冠楚楚的,多半不是好人。
盛君殊太阳穴疼:“……工作证行吗?”
“要不你们换个地方。”阿姨目光复杂,“出事我担不起。”
其实衡南已经醒了。
她刚才考虑过要不要下来,但是盛君殊一路抱着她走,走得热,阳炎体更盛,裹着她很暖和,想到下来还要顶着冷风走路,她有点不太想走。要是能找个地方快点躺下,那当然更好。
故听到这里,一个鲤鱼打挺,把盖到脸上的西装外套掀起:“我自愿的。”说完倒回去,盖上脸,继续躺尸。
阿姨:“……”
盛君殊:“……”
盛君殊用胳膊肘打灯,把衡南搁再床上,锁好门,贴好符,没跟她算账,倒先去洗澡。走这么久的路,他也出了一身的汗,洁癖症受不了。
衡南在别墅的作息规律,已经是凌晨,等他洗好出来,衡南果然已经抱着他的外套睡熟了。
这是个简陋的标间,两张床,盛君殊把她被子盖好,扭灭台灯。在另一张床上躺下,辗转反侧,半天没睡着。
街面上的路灯从拉不紧的窗帘里照出来,他摸了下脖子,感觉空空的。
冷不丁没人搂着抱着,倒感觉有点不太习惯。
盛君殊闭上眼睛,运气,努力调整。才刚进入浅眠,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压了上来。
衡南抱着枕头半梦半醒地站在他面前,她爬上来的时候,枕头掉在一边,在她眼中是看不到的。
她循着阳炎灵火的吸引直接爬到了盛君殊身上,脑袋埋在他肩膀和脖颈之间嗅了嗅,手脚摊开,焦虑拧起的眉头舒展,进入深度睡眠。
半夜因为呼吸不畅醒来的盛君殊:“……”
窗帘缝儿里的阳光刺眼。盛君殊被电话铃声惊醒,是郁百合带着哭调的声音:“我,我没有做梦吧,老板——”
“没有,我们真的不在家。”他看了眼表,竟然已经睡到了十一点,赶紧冷静地说,“我们去外面住了。”
“可是,你们什么时候出门的,我怎么完全不知道呀?”
“……你可能睡太熟了,没听到。”盛君殊面不改色扯谎。
“啊,是吗?”郁百合怀疑自己得了阿兹海默,忧愁地默了好半天,“……那明天早上的飞机……”
“你让张森先把行李挪过去……”他把衡南糊了他一脸的头发一根根挑起来,把她的脑袋稍微往下压了压,衡南很凶地哼了一声,眼睛还闭着,就咯吱吱地咬住了他的衣服角。
“……”郁百合听到响,赶紧挂了电话。
盛君殊现在觉得,一时脑袋发热带衡南出来就是个错误。
第二天就要离开清河,衡南被催着收拾行李,郁百合看她还是慢吞吞的样子,急得跪在地上帮她一起收,结果收了一个下午,半个箱子都没装满:“就带这些吗?”
“少带点行李。”盛君殊提醒,“都可以在那边买。”
衡南本来也没带什么行李。衣服只带了两套短袖,一套长袖,内衣,都是基本款。她不像一般的阔太太,对衣服很看重,剩了半个箱子,她选择把那个一人高的熊折起来塞进去,塞得满头大汗。
塞进去之后,她趴在箱子上气喘吁吁,眼里兴奋得像是刚装了个尸体。
她还想把吊兰精也挤一挤塞进去时,盛君殊终于绷不住拦:“这个过不了安检。”
这是衡南头一次坐飞机。
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坐的都是长途大巴。上了高中去外省演出,学校给了补贴,她也是被勒令坐睡一晚才能到的卧铺,把余下的钱交给父母。
所以坐在机舱里时,即使她头扭着目不转睛地看窗外广阔的停机坪,另一只手还是紧紧地捏着盛君殊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