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的表达欲降至最低。
然后他发现衡南开始晒动态了,每天的“降压饭”什么花样,她的网友居然比他还早知道几个小时。
他叮嘱郁百合:“以后不用麻烦一趟了,让太太做完饭自己拎过来。”
“……哦。”郁百合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
其实,衡南不是做饭有天赋,是原本就会烹饪。早在一千年前,她就急急地训练好了为人妇的一切特质,像是新娘子悄悄地,满怀着憧憬地缝制自己的嫁衣。
即使知道不会有人挑她的毛病,她也强迫自己,做到无可指摘。
经过房间的时候,她捡起桌子上裁了一半的柔软的香芋紫小裙子,看向飘窗上铺着的空荡荡的毯子和枕头。
玻璃上凝结着厚厚的雾气,窗外是银装素裹的花园。
三毛不见了。
自从盛君殊进了医院,它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衡南坐在了缝纫机前,还是决定在春天之前,把这件小衣服做完。
“外面雪停了。”衡南在进门的清洁毯上蹭了一下靴子。
盛君殊正看着窗外,他侧脸反映着窗外素白的光。
没有发胶加持,他柔软的黑发落在额前,整个人那股锋利的气势消减了大半。
他眸中闪着细碎的光,仿佛又变成当初那个寡言而平和的少年。
“今天的饭。”她屏住呼吸走近,亲手把饭盒摆在桌上。
她敏感地觉察到,住院以来,师兄的话减少了一半,除了睡觉补充精力,就是像现在这样发呆,越来越心不在焉,总是缄默地自己想事情。
这不是他。
也不像他。
还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要我喂你吗?”她直直睨着他,将凳子勾过来坐下。
“不用了。”盛君殊立即从她手上接过筷子。
衡南重重一抖,要不是他反应敏捷,一把捧住,饭盒差点险些整个倾倒,他把粥轻轻搁下,扭头给了个“别闹”的眼神。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衡南看着他问。
“嗯?”盛君殊穿着病号服,也平静地扫着她。
“不是你跟小百合说,让我亲自拎过来的吗?”衡南很凶地问。
“是啊。”盛君殊耐心地一个角一个角打开盒盖,低眼停顿了一下,“百合阿姨上年纪了,雪天容易滑倒。”
“那你怎么不怕我滑倒。”衡南猛地抬腿“咚”地踢了一下床板,“我还穿高跟鞋呢。”
“……”盛君殊看了她一眼,不与她争辩。
“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盛君殊眉眼敛着,顿了顿,只是摇摇头。
“你最近在想什么?”
“没事,让我静一下,我就……”
盛君殊刚起了个头,衡南将他手上盒子猛地夺走,暴戾地拍在桌上:“慢慢静,你别吃了。”
她两颊生晕,呼吸急促,双手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焦躁在病房里走来走去。一脚踢在立灯上,灯杆晃了晃,上方的灯罩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盛君瞠目,没想到她忽然爆发出这么大的反应,有些茫然。
他赶紧回想了一下,刚才应该没说什么重话吧?
也怪他……
但是,这么多年自己熬过来,他只是……暂时还不习惯同另外一个人轻易地和盘托出最私密的心情。
等一下。
耳边已经传来阵阵的抽泣声。
“……”盛君殊扭头,衡南踢完了灯,抱膝蹲在角落,哭得满脸都是泪痕,“衡南?”
“来。”
衡南用手背悄无声息地擦眼泪。
……他又把师妹给弄哭了。
“过来。”他严厉地一拍桌子,衡南惊了一下,慢慢地挪过来。
“师兄,”她崩溃的眼泪就跟洪水一样浇在他心坎上。衡南的眼睛睁得很大,像是被捕猎的小兽,惶然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几近乞求地说,“我到底做什么让你生气了,可不可以告诉我……”
盛君殊看着她怔住了。
“别哭了。”沉默了一会儿,他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声音有点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