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的步骤,我们应该先谈谈,尝试用语言化干戈为玉帛——但我觉得不太可能。”林溪煞有介事,“所以,还是反杀吧。”
如同听到什么宇宙级别的笑话一样,尼尔在呆了两秒后,哈哈大笑起来。
“开什么玩笑……!”
突然之间,一股沛然巨力莫名降临,将刚刚掀动羽翼的堕天使狠狠掼在地上。他吃了一惊,但在无数战斗中千锤百炼出的反射神经起了作用,令他及时收起羽翼,落地时只受了些轻伤。
但随即他发现,自己的动作竟然变得十分艰难。
尼尔震惊地低头,发现地面竟然亮起一层朦胧的微光;光线纵横交错,连结成一个巨大的法阵,而他正好在法阵中心!
“你什么时候……对了,原来刚才你跑的路线就是在绘制法阵!”
他勉强站起来,盯着法阵边缘的光法师。大型法阵的绘制与发动极为费力,何况她还省略了吟唱。此刻,林溪也半跪在地,随便拽了根白骨,握在手里当支撑。
一时间,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尼尔于是又露出微笑:“原来如此。你们一开始打的就是消耗战的主意吧。分开逃跑,尽可能让我用出更多的法术,暗地里用法阵困住我。”
林溪不好意思地笑了:“过奖过奖。暴力牧师就是暴力牧师,真难打啊。”
“可惜你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尼尔拄着手杖,勉力站起来,眼中红光闪烁,“真遗憾,你的光法术确实对被暗影污染的生物很有效,但对那些纯粹只是堕落的邪恶生物……”
泥土中一阵窸窣之声;惨白的骨头露了出来。
然后,金发少年的笑容僵在脸上。
因为他召唤的生物再无动静。
也因为他感到体内传来一阵被火焰灼烧的痛苦。
痛得他弯下腰,重新跪倒在地。
“尼尔,你好像还没搞清楚状况。我唯一要对付的‘被暗影污染的生物’,就是你啊。”
“怎么可能!!”
他眉心一跳,像被戳中什么痛点,突然怒吼出声:“像我这种灵魂被污染的东西,就算我把自己剖成两半,也不可能被净化!只要我不敞开灵魂,你根本不能用你那三流的光法术伤害我!”
林溪苦恼地抓抓头发:“被评价成‘三流’也太过分了。算了,我反正尽力了。”
“不过你好像又误会了。”她一本正经道,“说你被污染,是因为一开始艾莲娜用的酸液里,就包含了从墓园中提取的暗影成分啊。你是用羽毛来制造替身,使用完毕后,羽毛会回到你身上吧?”
尼尔“哼”了一声。他好像也懒得再装笑脸,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我的失误。随你怎么样吧。”
“呃,也用不着生气吧。”林溪出言安慰,“你的做法也能理解啊。要是每次用了羽毛就不要了,那你很快就会变成一只光秃秃的肉翼堕天使,是挺不好看的。”
尼尔:……
“要杀就快点!”他暴躁道。
“来了来了。”
林溪小步挪过去,将枪口对准他的眉心。想了想,她又放下枪。
“其实我还有几句话想说……”
尼尔:==
“呼,你总算安静下来了。果然成王败寇的要义就在于,胜利者才能掌握话语权。”
尼尔继续暴躁:“你要啰嗦到什么时候!”
“哇你生起气来还跟伊瑟有点像……咳咳咳,说正题吧。其实,我大概能猜到你为什么讨厌我。”
尼尔冷笑:“显而易见。短寿的人类就自动离我们长生种远一点!老大他出于责任感不得不照顾你,要是你自作多情可就麻烦了。艾莲娜也是,她以为我在做什么?就海妖那种把情感视为全世界的生物,今后几百年有她发疯的!”
“不止是这个原因吧。”
林溪的语气相当平静。
“抱歉可能侵犯了你的隐私……不过上学期我就感觉到,你的情绪不太对。所以我找人问了一下,又查了点资料,结果知道了你小时候的一点事。”
“羽族是对‘光明’异常执着的种族。如果说感情是海妖的全世界,那光明与纯洁就是羽族的全世界。所以,对待那些不幸被暗影污染的同族,他们往往会采取火刑……”
“——闭嘴!!”
与其说是怒吼,不如说是悲鸣。
“抱歉抱歉……啊数据时代真的随便搜搜就出来了,我也挺意外的。”林溪苦恼地叹气,“所以我想问,你就这么介意我待在特殊组吗?只有被暗影污染的人才能和你们是同类,我这样的普通人就一定不行吗?”
在排挤的背后,常常隐藏着这样的心理:ta和我们不一样,根本不可能理解我们,更不可能真正融入我们。
大概就像一群德国黑背中混入了一只萨摩耶一样……让其中一只黑背非常不能接受吧。
尼尔盯着她,眸中鲜红如两汪凝血。
“是啊,我就是这么认为的。”他蓦地冷笑,“像你们这样待在光明中的人,无论再重复多少遍‘我一定不会抛弃你’,都只不过是在说漂亮话而已。当你们真正明白,像我们这样的人究竟会被黑暗扭曲成什么样之后,你们就会立刻丢掉曾经说过的话,甚至恨不得我们消失在世界上,不要污染你们光明又可爱的世界。”
“意思就是,不管我现在和你说什么,你都会觉得是漂亮话嘛。”
“那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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