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确实是啊,他才是一只刚刚成年的精灵呢。林溪不无伤感,也不无庆幸:行吧,虽然因为自作多情而出了个大糗,告白被拒绝也很难受,但同样地,她也不用再杞人忧天地担心不同种族的寿命差距了。
“可是,林溪……”
“没事没事!我人就在学院里,不会走丢也不会遇到危险,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那我去找艾莲娜了,下午有课,晚上见!”
她用轻快的语气将这些字词倒豆子一样吐出来,急急打断了他的话。不等他再说什么,林溪已经转身离开了,匆匆的步伐像一只落荒而逃的傻兔子。
但是……就算是傻兔子,也不会真的傻傻地蹲在原地,一直接受一个路人的抚摸。兔子也会想要吃根胡萝卜,难过了也会下定决心离开。
伊瑟独自站在训练室里,看了很久她离开的方向。他可以追上去,可以像以前一样没好气地说责任就是责任、细节也不能疏忽,然后就能顺理成章地继续一起吃饭、一起出行。
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这么做,但他没有。甚至这一刻,精灵所想到的、所感受到的,根本和“救世主”、“暗影”、“危险的敌人”这些名词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心中空荡荡的,让他觉得很惶恐,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不断流失,而他却一无所知也无能为力,只能就这么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就像一大罐香甜的蜂蜜,明知它不属于你,却还是忍不住产生某些不该产生的期盼,而现在罐子裂了一条缝,那些甜蜜的浆液要流到别的地方去,他想要去补那条缝,但又怕自己一旦伸出手,会毁掉整罐蜂蜜。
伊瑟低下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哪怕周围其实没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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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宿舍?”林溪迷惑地问,“我们还需要定期搬宿舍吗?”
饭后午休时间,她和好友在南岛一间咖啡厅里写作业。正值蓝花楹的花期,粉紫色花冠如霞锦灿烂,在阳光下花枝轻摇。咖啡馆是露天的,此刻她们头顶就浮着大片紫色花冠,间或飘下几片柔软的花瓣。
然后,她们迎来了一名意外的客人。
“定期般宿舍?不不,只有你,我亲爱的孩子。”
佩雷尔乌斯捏着小巧的咖啡杯,惬意地喝下一口加了双份浓缩的卡布奇诺;绵密的奶泡在他唇上两撇小胡子上留下了一点奶渍。
林溪递给他一张纸巾。
“谢谢,”他轻摁嘴角,看了一眼纸巾,夸赞道,“很可爱的图案。”
“嗯……那是咖啡馆配好的。”林溪卷了卷头发,觉得有点紧张。
每个学生见到校长时都会紧张,连很多老师都不例外,这是一种很正常的情绪,但唯一不太正常的是,校长亲自跑到咖啡馆来让一名学生搬宿舍。
这还是林溪第一次在办公室外见到校长,但咖啡店的老板对此不太意外。她亲自来送了他们一盘下午茶点,还咯咯娇笑着说校长最喜欢她家的咖啡和牛油曲奇。
“校长先生……我不太明白。”林溪心中隐隐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为什么我需要搬宿舍?是我做错什么了?”
“或者是我?”艾莲娜也睁大眼睛看着校长,很紧张的模样。
“噢,别担心小姐们,这不是什么大事。”校长吃了一块牛油花曲奇,很仔细地咀嚼了半天,对远处的咖啡馆女老板笑了笑,举咖啡杯致意。
“主要的问题在于,艾莲娜,你的检查期到了。”校长拎起透明的玻璃茶壶,为两名小姐添上大半杯玫瑰茶,殷切道,“下次你们可以试试用大吉岭配曲奇。”
林溪来不及回应他对下午茶的热衷,只顾问:“检查期是……艾莲娜生病了吗?”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友人,却见她微微抿唇,仿佛想起来了什么。
“例行公事而已。董事会的要求,对特殊组定期进行身体检查,以确保暗影指数未超过阈值。”校长耸耸肩,“我告诉过他们暗银之阵绝对保险,但他们还是要看到每年的检查报告才觉得安心。”
林溪皱眉:“会伤害身体吗?”
“保证不会,可爱的小姐。”
艾莲娜也摇摇头。
佩雷尔乌斯继续说:“检查要耗费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内艾莲娜必须住在研究院的单独病房里。而我认为,林溪,让你一个人住宿舍并非明智之举,尤其还是在一间魔法学校。考虑到你的人际关系,以及缺乏其他有类似意愿的同学这一情况……”
他说完这一大段拗口的文辞,最后说:“我想,去伊瑟那里小住一段时间是最好的决定。”
林溪差点跳起来。饶是她控制住了这种冲动,她面前的茶杯也已经被她莽撞的手臂碰得“哐”一声,差点飞到地上去——幸好校长及时扶稳了。
“要是把这套差距碰坏,老板会把我列入拒绝往来名单的。”他十分庆幸。
“抱歉——这个等会儿再说!校长,我觉得不行,这样非常不合适,简直太不合适了!”林溪一拍桌子站起来,顶着四面八方惊讶的目光据理力争,“我们……这样住一起太让人误会了!”
“不合适?误会?”校长翘了翘两撇小胡子,笑容慈爱又无辜,“难道你们不是一对吗?”
“不是——校长你看,你已经误会了啊!”林溪痛心疾首时也不忘压低音量,力求不让别人听清,“没住在一起你们都误会了,要真的搬过去……我跳进幻月海域也洗不清了啊校长!救救孩子啊校长!”
艾莲娜认真点头,表示小溪说的都对,她都听小溪的。
“不然就让尼尔来吧。”她杀气凛凛,“要是他敢做什么,我就拔光他的鸟毛!”
“不,艾莲娜,我觉得这样也不太对,还有最后那个词好有歧义……不对我在想什么!”林溪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脸,悲愤道,“校长,我一个人可以住的,只是一个月而已!”
校长啜了一口咖啡,黑色滚金边的帆船帽下披散着一绺绺卷曲的、柔光发亮的红发。有几片蓝花楹花瓣本来晃晃悠悠快飘落在他鲜红的发丝上,随后却被无形的风推开,落去了别的地方。
“原谅我,孩子,但特殊时刻我们必须加倍谨慎。根据我目前掌握的消息,我相信三一会正在找你。他们在兽人草原和幻月海域接连失利,想必已经注意到了光法师——也就是你——的存在。”
他的眼睛一直保持睁开,在长久的时间里都没有眨动;右眼中的金色就像是凝固的光焰。
“他们是一个古老的组织。而学院——遵循契约,我们不得过度干涉师生的信仰问题。因此,能够被全心信赖、托以重任的人不多,伊瑟就是其中最值得信任的一个。”
“于公,你们务必要相互信赖、相互包容。于私么……”佩雷尔乌斯露出愉快的笑容,冲林溪挤挤眼,“我相信也一样。”
“可是……”林溪垂死挣扎,“伊瑟不需要检查吗?”
“他不需要。”校长慢悠悠地说,“他是个例外,我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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