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照应着,有一个人打盹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必须清醒着,不然把鱼给烤糊了,那糊的可就是咱的铜板银锭子!”
“这鱼太多,一晚上怕是处理不完,大家伙都做好连轴转的准备。一晚上也就熬一个时辰,困不到哪儿去,明天醒了之后也得接着弄,早点把这些鱼弄成咸鱼干换了钱用,咱也早点省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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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冷,鱼越来越难捕,等过阵子河面彻底结冰的时候,鱼就差不多要暂时告别老百姓的餐桌了,直到来年开春,冰消雪融,鱼才会再次出现在老百姓的餐桌上。
这年头,虽然有些人家养鱼,但养的鱼儿到了冬天多数都难活,天气冷,鱼儿不愿意冒头,很多养在塘子里或者池子里、甚至是养在大瓮里的鱼,前一天看还好好的,第二天就了结鱼生含泪九泉去了。
酒楼里也难逃这‘冬日无鱼’的窘况,可能够吃得起酒楼的人,多数都是有钱的,越是稀缺什么东西,他们就越想尝个新鲜,再加上鱼汤可是滋补养人的好东西,故而一到了冬天,县城那些大户人家就喜欢四处搜罗活鱼,若是搜罗不到活鱼,他们就会买一些肉质肥厚的咸鱼干。
一般情况下,除去酒楼会做一些咸鱼干外,只有守着河的渔民才会做这些东西。
梧桐庄紧挨着黄河,还是一段流速较缓,水质较清的黄河,河里头的鲤鱼不少,到了阴天的时候,站在黄河边上一看,密密麻麻都是浮头的黄河鲤。
这些黄河鲤据说是要跃过龙门化蛟龙的,一个个都精得很,手艺一般的渔民就算撒网捞鱼,那一天也捞不了几条。
苏崇水捉鱼的本事确实厉害,可他就算本事全开,一天也顶多只能捞个两桶鱼,他今天能捞这么多,实在是运气成分居多。
这些鱼在几个时辰前还都活蹦乱跳地在水里泡着,哪是说烘干就能烘干的?
苏老头负责剖鱼腹掏内脏,苏崇文负责将鱼身上的血都给洗干净,再埋到盐巴中去,等过上半刻钟的时间,鱼肉里面的水就开始往外淌了,这个时候,将鱼放在热烘烘的灶台上去,注意时时翻面儿,不要让单独一面烤焦,过上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换下一批鱼上灶台了。
烤好的鱼全都放到篓子里面去晾着,篓子上面再扣一个大篓子,预防野猫儿或者耗子钻进去祸害了这些东西。
天气已经转凉,用热水洗鱼上的血实在太费柴火,苏崇文舍不得,就只能挑了冰凉刺骨的井水来洗,不多时,他的手就冻木了。
杨绣槐这才反应过来,看看她自个儿给平时揣在心尖尖上的儿子安排了什么糟糕活计!
苏崇文一直都在念书习字,虽说平日也会下地帮着做一些事情,但那一双手同干过苦力活的手就是不一样。
这大冷天里泡冰水,万一把手给冻坏了怎么办?
杨绣槐让苏崇文去给鱼肉翻面儿,她要和苏崇文换活计,苏崇文哪里肯?娘俩互相推迟了一通,杨绣槐实在说不过苏崇文,便让苏崇文将洗鱼的木盆搬到灶火眼旁边去,好歹能烤着点火,就算暖和不了手,好歹也能图个心理安慰。
苏老头和苏崇文干活儿麻利,等到苏崇山和张春芽夫妻俩起来时,所有鱼都已经处理好了。
那些借来的盐巴从鱼肉里吸了不少水,已经变成了盐巴糊糊,杨绣槐索性将剁去鱼头切成两片的鱼肉都给泡进了盐巴糊糊里面去。
苏崇山和张春芽一进灶房,迎面就看见一大堆死不瞑目的鱼头,此刻正齐刷刷地瞪着死鱼眼,盯得夫妻俩毛骨悚然。
“娘,这些鱼头没啥用,你们咋不顺手丢了呢?留在这儿有啥用?”
苏崇山麻利地就要上手,被杨绣槐一巴掌拍开,“你懂啥?老三说咱一直都低估了那些鱼头,他听说县城的大酒楼里面有一道专门的汤就要鱼头汤呢!这些鱼头上是没多少肉,可积攒了这么多,拿去酒楼,总能换点铜板吧!”
“蚊子腿儿也是肉,反正这些鱼头处理起来也不费什么力气,就在那儿摆着吧,鱼头快干,等咸鱼干烤出来之后,这些鱼头也就干的差不多了,等去县城卖狍子肉和咸鱼干的时候,顺带着问问,这些鱼头多少钱收。”
听杨绣槐这么一说,苏崇山立马就不吭声了,他和张春芽夫妻俩齐齐上手,将杨绣槐、苏老头和苏崇文替换了下来。
折腾了一晚上,本以为充其量只能弄个三四桶鱼,没想到轮到苏崇梅和苏崇菊姐妹俩站最后一班岗的时候,六桶鱼已经都弄好了,最后一桶鱼正在灶台上‘待命’,苏崇梅一个人就能忙得转,苏崇菊索性开始动工做早饭。
等苏家其他人都起来时,苏崇梅已经将最后一桶鱼也给处理好了,她取了针线出来,将那些鱼都给用针线穿了,掉在平日里晾衣裳的竹竿上,从西北方吹来的风一吹那咸鱼干,原先还些微有些温度的咸鱼干就冻得梆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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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后,苏老头领着闺女和儿媳妇去地里头砍白菜,苏崇山打算再去山上碰碰运气,苏崇水和苏崇文兄弟俩则是被杨绣槐撵到了县城里去。
兄弟俩一人背着一背篓的咸鱼干和狍子肉,到了县城开价比较公正的福满楼,磨了半天嘴皮子,堪堪把生意给谈妥,两背篓的东西都换成了铜板儿,背在背篓里都叮叮当当地响。
苏崇水觉得铜板儿碰在一起发出来的声音听起来听不错,苏崇文却觉得有些招摇,想到临行前杨绣槐托他办的事儿,苏崇文赶紧拉着苏崇水跑了布庄一趟,买了三斤棉花垫在那铜板下面,叮叮当当的声音才消失了。
也就在这时,仁心堂的葛大夫和他夫人到了老苏家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就要去云南出差了,大概得十天左右才能结束……得亏我不打算申请这次的鞭腿,不然怕是会赶榜赶到心力交瘁。明天见~
第6章 葛家上门
仁心堂的葛大夫和他夫人是乘着马车,带着大包小包上门的。
像梧桐庄这样的偏僻小村子,最发达的交通工具就是那全村唯二的牛车,其中还有一辆牛车是破的实在拿不出手的。
马车这种金贵的东西一进梧桐庄,立马就引起了全村的广泛关注。
天冷了,多数人家还没有将白菜砍回家的打算,勉强算是农闲时期,甭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在家里闲着,听说有个体面的马车进了村,一下子就都涌出来围观了。
一群人像是看耍杂技的一样跟着仁心堂的马车到了老苏家门口,葛大夫和他夫人刚下马车,就被村里的几个‘药罐子’给认出来了。
“诶,这不是县城里的葛大夫吗?葛大夫,您来我们庄子干啥?难道是杨绣槐开眼了,请你来给她家那刚生了孩子的三儿媳看病的?”
葛大夫没有开口,开口的是他夫人。
葛夫人先是愣了一下,待她反应过来之后,立马道:“苏家儿媳生娃儿了?啊呀,这可是好事,我们不知道。我们这次来苏家,是专程登门谢恩的。昨日我儿被黑心眼子的奸人害了,险些要了一条命,得亏苏家儿女出手相助,不然怕是我们夫妻俩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梧桐庄的村民哗然,正想多打听打听消息吃吃瓜,杨绣槐就出门来了。
杨绣槐早就从苏崇梅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对于葛家夫妇的登门并不意外,她摆摆手将看热闹的村民给遣散了,将葛家夫妇迎进了屋中,还特意闭上了门。
杨绣槐端了两大碗粗茶出来,憋出一句文绉绉的话,“我们家家贫,比不上县城,家里也没啥好茶招待两位客人,只能拿自家闺女去年秋天在山上摘的土茶叶子招待了,还请两位不要嫌弃。”
看着那两大碗粗茶,葛家夫妇有点傻眼。
别人家喝茶都用茶盅或者是婴儿巴掌大的小碗,怎么到了这苏家就变成吃饭用的大碗了呢?
还是满满两大碗,热气氤氲,这让他们夫妻俩如何下得去嘴?
喝一口还不烫出一嘴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