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鲤回神,打算继续自己的问题,没想到十三皇子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问,“十三相公?前面十二个在哪儿?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苏鲤面无表情地回答,“都在南疆,需不需要我给殿下列一个单子?”
眼见着十三皇子的情绪低落了下去,苏鲤赶紧道:“随口胡诌一句,你还真信了。刚刚本想如同往常一样喊你,但是被玉邬嬷嬷打断了,只能喊一声相公。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轻浮浪荡的人?”
十三皇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看了起来,他同苏鲤说,“燕棠,你日后可以直接唤我的名字。”
“燕棠?”苏鲤皱眉,“我隐约记得,你好像不叫这个名字,是三个字的。”
“燕棠是母后给我起的名字。”十三皇子认真道,“很少有人知道我叫燕棠,我母后也只会在人后喊我一声‘棠儿’,同别人说起我来时,都只唤‘十三’的。”
苏鲤细品了一下‘燕棠’这个名字,莫名感觉到了一种玉润之感,发自肺腑的称赞道:“好名字。”
燕棠乐了,一扬下巴,如同小孩儿一般,“那是,我母后本就出身豪族,文采斐然,琴棋书画皆是一流。”
说着说着,他的语调就低落了下去,“只可惜后来伤了手,再也无法提笔、弹琴、作画、下棋。毁去的是半只手,亦是我母后的一颗心。”
苏鲤看着燕棠此刻的表情,就如同看到多年前在算学课堂上燕棠发现自己做错题目时的样子,心微微动了一下,最终把目光移向他处,“逝者已矣,皇后娘娘肯定不愿意看到你因为她的故去而伤神,开心点,我们都得向前走。”
“苏女师,给我出点算学题目吧,只有做算学题目的时候,我才能够心无旁骛。”
听着燕棠的要求,苏鲤目瞪口呆,乖乖,还有人主动要求做数学题的?
这种要求当然要满足她!
“好,你先穿好衣服吧,待吃过早饭后,我都写一些,只要能帮到你就行。此外,我既然已经对你改了口,那你也就无需再喊我苏女师了,容易让人生疑,日后你就喊我……”
喊她啥?
在她奶的带动下,全家人都喊她宝丫头,这个名字哪里能同燕棠说?
燕棠已经翘着脖子等苏鲤的名字了,却见苏鲤皱着眉头走开。
燕棠自己尝试着说,“要不喊你鲤儿?”
这一声‘鲤儿’喊得苏鲤全身鸡皮疙瘩直冒,她坚定地拒绝,“换个称呼。”
“那就喊你鲤娘?”
这个称呼中规中矩,葛天明喊苏崇菊就是菊娘,佟恪诚和苏崇梅两个人人老心不老,喊的是‘梅梅’,苏崇文喊叶桂枝就是‘桂枝’,苏老头喊杨绣槐是‘老婆子’……苏鲤把自己能想到的称呼都想了一遍,最终无奈地妥协,“就鲤儿吧,喊一声鲤娘,感觉我都快当娘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鲤自己吐槽完‘鲤娘’这个称呼之后,没觉得有什么别扭,但燕棠却偷偷红了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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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本就比里间要冷一些,燕棠又睡了软塌,整个人蜷在那小小的软榻上,醒来时不腰酸背痛才怪。
哪怕苏鲤给的药见效很快,燕棠也是在用过早膳之后才感觉身上舒坦了不少,只是走路略微还有些不得劲儿,似是腿脚没活泛过来。
苏鲤在南疆养成了晨起练早功的习惯,这会儿虽然换了地方,但习惯还在,她随手从树上折了一根树枝,就在院子里呼呼喝喝地比划了起来。
丫鬟和小厮都悄悄探头过来看,只有玉邬嬷嬷站在不远处有些心疼。
一是心疼那正在被苏鲤折磨的树,明明枝繁叶茂,这会儿却被苏鲤手中的树枝给秃了一片。
另一方面,玉邬嬷嬷还有些心疼燕棠。昨儿拜堂的时候还好好的,睡一觉醒来,连走路的姿势都不大对劲了,这昨晚该有多激烈?
原先玉邬嬷嬷还纳闷,就算走路姿势不大对劲,那也应当是苏鲤啊,怎么就变成燕棠了?
现在看到苏鲤这么好的拳脚功夫,玉邬嬷嬷明白了,苏鲤有这么漂亮的功夫,燕棠那个样子也是可以理解的,她只盼着燕棠的身体能够强健些,在那种事情上,不要次次都让苏鲤站了风头。
玉邬嬷嬷打算叮嘱厨房,每隔个三四天就给燕棠炖大补汤补补。
她又突然想到早晨她在敲门时听到的悉悉索索声以及苏鲤同燕棠说话的声音,原先她还想不明白二人都应当是被下人伺候着长大的,为什么不让下人进去收拾?
这会儿她明白了。
肯定是昨夜折腾得太厉害了,二人都是年轻人,不大好意思让下人见到那些,这才自己先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一番。
玉邬嬷嬷边走边祷告,“皇后娘娘,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王妃尽早怀上,这样十三皇子就有后了。”
苏鲤若是知道玉邬嬷嬷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肯定会感慨一声,能在宫斗中活下来的人,都是戏精本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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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民间的习俗,女儿出嫁的第二天便会回门,但皇家礼仪繁琐了些,再加上皇后过世不久,苏鲤和燕棠是在五日后回的苏府。
在柘亲王府的这五天里,苏鲤与燕棠的相处还算融洽,苏鲤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练武,燕棠也时不时会被苏鲤拖出来操练一阵子,当然,燕棠多数时间都沉迷算学无法自拔。
一张饭桌上吃饭,一间屋子里共处,二人的关系竟然好了许多。
第一日让燕棠睡了外间的软塌,导致燕棠第二天的精气神都不大好,苏鲤心中过意不去,第二天便坚持要自己搬去外间睡。
同自小就在宫中养大的燕棠相比,苏鲤睡过的地方简直不要太多,她在南疆的时候,船只甲板上睡过,漏风的山神庙里睡过,医署的青砖地板上也打过地铺……睡软塌应当不会太难受。
但燕棠怎么肯?
二人争执了一通,最后让玉邬嬷嬷多准备了一床被子,在床榻中间横隔开,二人都和衣而睡,倒也没有互相冒犯。
等下人晨起来收拾屋子时,也不会看出任何的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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