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天族不是有意许你和九珠公主联姻,狐后对我讲了此事,我觉得,你母亲说的对,我留下,侍女不是侍女,书童不是书童,总归是不好,免得,再让你们心生嫌隙,我便想着,认识一场,与你道个别,自此我就留在冥界了,虽然,我想成仙,可是,若命中无有不会强求,顺其自然就好,我身上有那两千年灵力也知足了。”
明明对自己发了誓,告诉自己要好好的,即使再不情愿,也要装作莫不在乎,事不关己。
可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有些哽咽。
到底是真的不想回去,藏不住。
“我阿娘与你提过?”他反问。
舍子点了点头,别过身来,抬头看着他,说道:“狐后说的在理,你应该,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我们就此别过吧!若是还拿我当个道友,也可以去冥界看我。”
她笑着说着,眼里却含着泪。
“既然是道友,那就得走在同一条路上,这才是道友,若分别两道,就不是道友了。”
舍子低眸沉思了一会儿,发觉他此话,竟也是对的,令人挑不出一点错,莫非道友还有这般解释?
难道,道友就非得走到一条路上吗?仙同仙,魔同魔。
是不是分开了就成了陌生人?
“什么都不要想,此事我会解决,天帝指婚归指婚,她九珠愿意,我南辰并不愿意,煌煌天威大天界,还能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不成?”
“可是……”
“没有可是。”
舍子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药草香苦,似人生百味。
无心采摘,舍子便偷了个懒,抱着一大捆药草,闻着苦香味睡了个觉。
许是无命成仙,觉得为鬼女苦,倒感觉这苦苦的药草味竟也那般香甜了。
琴声入耳,逐渐醒来。
一睁眼,涂山已披上一层月霜,淡淡的,山色镶入朦胧中,四处看了看,火狐狸不知去了何处。
莫非是懒得叫醒,便找来了琴声来吵?
她放下那捆药草,朝着琴声轻轻走去,踏过山草,迈过潺潺溪水,林中月色下,一道身影静坐抚琴。
白衣如星,夜如星河。
他的身影坐在那,是那么清晰可见。
这首曲子……是那日火狐狸弹过的月花谣,舍子定睛朝他望着,把他的样子,无声在心头刻画。
清衣飞扬,似寒霜刮过,拉了长长的一道光影,在幽暗的月色下,灿如星河。
不由自主,伴琴起舞。
幻一朵赤色彼岸,腥红之月恰似血,彼岸忘川,前世牵绊花开,似血如梦一场,不复缠绵。
花开,最是可贵。
花落,永恒的期盼。
轮回世世,幽冥路,奈何桥,花开花落千年无双。
三生三世,无生无死,无苦无悲。
大梦繁华,月下采花女,怅泪一滴,沾染了霓裳,却惘然。
心头一颤,手渐渐松开,那朵彼岸缓缓掉在地上。
琴音断,他含笑抬脸,“竟不知舍子姑娘舞姿如此绝妙,今日,闲来奏琴一曲,不想,竟有幸看到这月下花舞,令在下惊叹。”
舍子动了动唇角,算作了个笑吧。
“笨拙之舞,无需赞赏,方才……”
想了想,舍子还是把那句话咽回去了,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说认错人了吧,相互之间会有多尴尬。
素书把琴收好,站起身,如芝兰玉树,朗朗清风,“那日我听得南辰在林中,曾弹过此曲子,一时当作心头好,听来甚是好听,这几日,便学着弹这曲子,微学得些皮毛,不善琴艺,不知弹的怎么样,待哪日见到南辰,定要向他好好讨教一番,也好跟他做个比较。”
舍子笑了笑,原来如此,“他应该也不善琴艺,只弹过一次而已。”
“此话可就差矣了,南辰琴艺精湛,若凡是这世间的曲子,他听入耳一遍两遍,即可能够弹奏出来,此点,素书可是万分佩服的。”
舍子微微一笑,算做回应,或许是吧,反正他只在面前弹过一次而已,正想问:“你看见南辰了吗?”
刚张了张嘴,却听素书问道:“前几日见你,还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今日见你,怎么就一副心事重重了?”
压在心头的事情,皆为不想提,走或者不走,总是在一念之间徘徊。
私心搁浅,若论大局为重,委实是应该走的?而且,已经答应过狐后了,狐后的话语很明了,为了狐族在青丘稳固仙地,南辰与九珠公主成婚,应也是四海同贺的。
可是,是依旧按照答应狐后的话走,还是听从南辰所言,应要静下来,好好细量。
“没事,这几日不太舒服,我先回去了。”
“嗯。”
短短路途。
舍子一路上深思熟虑,漫不经心地走回南辰的居处,里面灯火通明,他仿佛在,又仿佛不在,她走上去推开了门,一眼望去,他正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