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妖看着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只觉得头痛。
青泽血统好,化形晚,以前小时候就是一团毛绒团子,一身火一般的皮毛柔软又绵长,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更是能把人心都看软,可谓是隔壁青峰山的第一号团宠。
猫妖正与那时青峰山妖王交好,老妖王把小狐狸当亲儿子看,宠得不得了,经常带过来串门,小狐狸最会撒娇卖萌,也最喜欢缠在她脚边蹦蹦跳跳,她爱屋及乌,自然也对这绒团子不错,在两位妖王的共同宠爱下,青泽是从小被娇宠到大的,性子难免有些骄纵任性。
她原还想着什么时候好好教导他给掰回来,但还没来得及就因世间灵力衰退而不得不陷入沉睡,在这期间,青峰山老妖王在沉睡中陨落,青泽只能自己渐渐独当一面。
现在她看着昂着下巴一脸娇气的青泽,想想已经再入轮回的故人,再想想当年那软乎乎的毛团子、这些年坐上妖王之位不定得吃了多少的苦,心里也有些怜惜,也不舍得狠心说他什么了。
“胡闹,大劫不知何时降临,你还作弄人,若是误了大事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猫妖肃着脸凶他,青泽瞬间泪眼汪汪,猫妖扶额,摆摆手:“算了,你也别给我装模做样,只是以后不许这样了。”
青泽破涕为笑,娇声道:“我都听殿下哒~”
猫妖颔首,又把鬼蛟的事儿和他大概讲了讲,只是隐瞒了宋景修的异样。
但是小狐狸长大了,可不像小时候那么好糊弄。
“既然又这么大的麻烦,那您还留在那个人类男人身边做什么。”他一脸天真无邪:“殿下,人类察觉不到鬼蛟踪迹,那咱们就多在人间各处转一转,总会寻到蛛丝马迹的。”
猫妖轻咳两声,青泽不遗余力:“君殿下,不是您教导我的,大事当前不能顾及儿女情长,那个男人会理解您的,等咱们这一劫过去了,您再回来陪他过家家嘛。”
“他不是在过家家,他是在做自己的职业。”猫妖认真说。
青泽因为她为那个男人说话,心里更酸了。
他是妖族颇为高傲极端的那一派,虽不至于残杀人类,但对人类也没什么好感,在他看来,这些孱弱短寿的生命做的任何事,都不过是玩笑。
他只在乎他的同族,或者说,除了他已经陨落的先王,他只在乎她——他自小尊敬仰慕的命猫妖王君殿下。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他再讽刺那个男人,会惹殿下生气,他不甘不愿的把那些话又咽下去,半开玩笑地哼哼道:
“殿下,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嘛,那个男人是给您下了蛊嘛,让您这么喜欢他,一刻也离不得。”
猫妖沉吟着,没有反驳。
她现在已经发现宋景修不对劲,虽然他无论怎么看、怎么感知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他那曾经蒙蔽了她的感官甚至是直觉的平凡性,在某一刻她意识到不对而骤然惊觉之后,就一点点在她眼中散去。
她重新升起的直觉告诉她,也许这场大劫跟他有关系,甚至是,关系匪浅。
无论于公于私,她都不能现在离开他,恰恰相反,她还得更靠近他,问个清楚。
见她没有反驳,恍如默认,青泽死死握紧手,心尖骤然抽痛。
“君殿下。”他吸一吸鼻子,闷闷道:“您真的喜欢他啊,他有哪里好,一个普通人类而已,我哪里不比他好。”
猫妖摸了摸他软软的头发,神色倒是温和了些:“你还小,不懂情爱,等你再长大些了,就明白了,我也不知他哪里好,但是我就是喜欢他喜欢得不行。”
他不服气的大声道:“我已经化形了,我早就长大了!”
“化形不代表你的心智成熟。”猫妖沉默了一下,轻叹一口气:“是我与你先王把你宠得太好了,让你这么大还不食人间烟火,但人间真正的七情六欲,你迟早得慢慢见识。”
青泽垂着脑袋。
她说得不对,他想。
他早就不是那个无忧无虑、傻乎乎的小狐狸了。
至少他知道,他对她的爱慕是认真的,依恋也是认真的。
不是后辈对长辈的,就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
可是她从来不信。
她从来只把他当那个软乎乎的毛团子狐狸。
但是他不能说。
以前不能说,她现在心有所属了,更不能说。
他一说出来,就会彻底失去她了。
他紧紧咬着牙,感受到旁边的光影一晃,她站了起来。
她没有看他,而是定定看着内卧的方向。
青泽这才注意到,浴室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
他心里升起莫名的慌乱。
“青泽啊,你先走吧,我已经让齐风他们给你多订了一间房,一会你出去他就会来给你送房卡。”
青泽咬了咬唇,尽力笑嘻嘻道:“殿下不和我走嘛~这么多年了,人家可想您了,和青泽叙叙旧嘛。”
猫妖对他的复杂心绪一无所觉,所有心思都放在那边紧闭的浴室里。
一会儿他就要出来了。
他要洗完澡出来了呢。
她一会儿想着一定要好好质问他到底瞒着她什么,一会儿又迷迷糊糊想着之前两个人在餐厅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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