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钧得到了冲虚指点,立刻斩钉截铁说道:“原来是你对父皇有怨,父皇将你禁足,还解了你的职权,你因此怀恨在心,所以才杀父弑君,意图取而代之。此般乱臣贼子,怎堪当太子?来人,还不快将这个逆贼拿下!”
李承钧话落,立刻有几个道士朝李承璟和程瑜瑾冲来。程瑜瑾不由后退一步,正要反驳,忽的被李承璟揽住肩膀,以绝对的保护姿势将她送到自己身后。
此刻冲上来的几个道士,还没来得及靠近李承璟和程瑜瑾就被东宫的太监拦住,一脚踹到在地。李承钧看到挑眉:“你疯了,居然赶在御前动武?果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太子,你的狼子野心再也藏不住了吧。”
说完,李承钧对着几位阁老和众多宫人们大喝:“太子杀父弑君,意欲谋反,被发现后恼羞成怒,铤而走险。尔等还不快将此等逆贼降服!”
对于任何一个太子,谋反几乎是致命伤,李承钧本来预料他喊完后李承璟会人人喊打,再不济场面也会陷入混战。然而他说完很久,回音都消散了,也不见众人有反应。
李承钧不可置信,目光从首辅、阁老、太监、侍卫身上一一扫过:“你们包容反贼,想造反吗?”
被李承钧看到的人或低下头,或错开眼,但是除了倒在地上的那几个道士,无一人有动作。
李承璟轻轻笑了一声,缓慢走向李承钧:“二弟,难为你设了这样一个局,为了栽赃于我,还将内阁拉过来。可惜,你忘了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人心向背,就是如今你看到的局面。”
李承钧皱眉,十分不服气,正要说些什么反驳,而李承璟已经失去了耐心,不想再听他废话,猛然高声道:“来人,将妖道和寿王拿下。”
他护着程瑜瑾时细致谨慎,和李承钧说话时理智从容,直到此刻突然沉下声音,明明神色没怎么变,可是身周的杀伐之气顿时横扫全场。
李承璟话音刚落,方才一直不见踪影的御林军铿锵而入。为首的将军对着李承璟下跪,抱拳道:“卑职参见太子殿下。”
“妖道冲虚散人向圣上进献有毒的丹药,致圣上毒发,寿王为虎作伥,罪同合谋。将这两人一齐押入天牢,等候发落。”
李承钧吓了一跳,对着一众披挂整齐、真刀实剑的御林军,大喝道:“荒谬,你们胆敢以下犯上?分明他才是害死父皇的真凶,你们认贼作主,要造反不成?”
李承璟神色不变,道:“二弟,你为何一口咬定是我?你进殿掀开帘子时,都没有走近,为何便敢断言陛下宾天了?而且,你怎么知道陛下并非自然死亡,而是被人害死的?”
李承钧声音一顿,明显接不上话来。而旁边几个老臣都微微点头,没错,二皇子进殿后,只是掀开最外面一道帘子,就开始跪地哭泣。而首辅是冒着大不韪试了鼻息,才敢宣布皇上宾天。相较于首辅的反应,二皇子哭的太急切了。
“我……我那是关心则乱,惊慌之下失去了主见。”李承钧辩道。
“还不肯认罪?”李承钧挥袖,朗声道,“将冲虚散人和寿王进献的长生丹呈上来。”
一听这句话李承钧脸就白了,阁老们看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决断。给帝王进献的东西,为了吉利,一般都是双数,长生丹也正好有两枚。李承钧眼睁睁看到另一颗本该已经销毁了的长生丹送到李承璟手上,李承璟随便刮了一点,喂给从英华殿拉来的一只鹤,果然鹤扑扇翅膀哀鸣了一会,便垂颈死去。
李承璟看到鹤失去动静,冷冷道:“这只鹤只服用了刮下来的些许粉末便气绝身亡,陛下用了整整一粒丹药,可想而知该如何剧痛。陛下意外身亡,俱是被你们二人所毒害!冲虚散人欺世盗名,祸乱朝纲,如今竟还毒害圣上;寿王身为人子,帮着妖道将丹药进献于陛下,亦是帮凶。陛下宾天,你二人万死难辞其咎!”
“我,我……”李承钧张口无言,再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冲虚散人见势不妙,想悄悄溜出去,结果被守在外面的御林军捉了个正着。宫外响起冲虚散人铺天盖地的求饶声,李承钧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连连后退,嘴里还在不住喃喃:“不是我,不是我……”
然而御林军可不管二皇子在进行什么样的挣扎,已经有人将李承钧押着跪倒在地,首辅眼睛扫过周围的御林军,上前毕恭毕敬给李承璟叩首:“先帝宾天,实乃天下大悲。然国不可一日无君,老臣恳请太子殿下顺应民心,早日登基,以主持大局!”
殿内殿下顿时一片下跪的声音,程瑜瑾看到,也后退一步行礼:“请太子殿下登基。”
乾清宫此刻的衣服非常杂乱,有绣着飞禽的内阁文官,有全幅铠甲的御林军武官,有红衣太监,有青衣宫女,也有一身流光的程瑜瑾。然而此刻,这些五花八门的衣服都恭恭敬敬贴着地面,身份各异、尊卑各异的人齐齐跪拜在李承璟脚下,齐声道:“请太子殿下登基。”
众人皆跪,唯独李承璟一人站着,越发显得他长身玉立,挺拔如松。李承璟目光扫过众多跪伏着的头颅,最后弯腰,亲手将程瑜瑾扶起来。
程瑜瑾在李承璟的搀扶下站直,等程瑜瑾站好后,李承璟一手拉着她,同自己比肩而立,另一手缓慢抬起:“免礼,平身。”
众人却更深地拜倒下去:“恭喜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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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孝宗嫡长子,少流落民间,建武二十三年回归。帝五岁封太子,同年因病去清玄观静养,为时首辅杨甫成所害,重伤失踪,幸得民妇薛氏所救。帝少而聪慧,虽寄养民间,仍敏而好学,于建武十九年高中进士,为官期间功绩斐然。后被孝宗认回,重居皇太子之位。
帝一生勤政明德,广开言路,创元熹盛世,万国来朝。帝仅娶后一人,帝于登基大典言,高祖遗命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朕二十二而有长子,故日后不再纳妃,众臣不得再提后宫选秀诸事。终帝一生,始终未立嫔妃,与后举案齐眉,感情和美,乃传世佳话。”
——《齐书·明帝本纪》
而历代正史,无论主编者为何人,都在不遗余力地打压一种小道谣言,那就是英明神武、一生未有污点的齐明帝,居然娶了在民间的侄女。甚至还有野史称,帝后二人于闺房无人之处时,明嘉皇后会笑称帝为九叔。
谣言,都是谣言。
后来,在元熹十三年,已经到了怀春年纪的大公主李明月问母亲如何找到如意郎君。美丽端方、姿容宛如皓月的皇后想了想,笑着说:“你要先找一个叔叔,然后,让他帮你介绍身边的青年才俊。”
清俊完美、气度雍容,让所有史官都拼了命为皇帝陛下的清名作斗争的李承璟,此刻,唯有无奈地看了自己的皇后一眼。
他们如此相似,以至于他们的人生轨迹也本该是相似而不相交的。要怪只能怪建武二十二年早春的那场雪,乱雪迷人眼,李承璟隔着风雪看到一个漂亮的少女毫不犹豫打了前未婚夫一巴掌,突然心生好奇。
她是谁?
紧接着李承璟就觉得奇怪,他并非程家人,这个少女是谁,眼前这对年轻男女有什么恩怨,与他何干?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少女回头,看到他似是评估了一下,然后施施然行礼:“九叔万福。”
最终李承璟还是知道了,她是宜春侯府大小姐,勉强也算是他的侄女。
亦是他此生之妻,程瑜瑾。
——《九叔万福》,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九叔》完结了,心情复杂,十分自闭,并且隐隐连作话都不想写。
《九叔》从8月份连载,到12月月底才结束,为期四个多月,基本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突然间要和他们说再见了,好感伤。
程瑜瑾和李承璟(程元璟)这两个人物,最开始做人设的时候我就很忐忑,程瑜瑾的性格是很……没那么伟光正的。她自我,虚伪,极端的利己主义,同样,她也聪明,美丽,野心勃勃,为了目标坚定不移。她身上有一个成功者所需要的品质,但是,她也算不上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
希望大家像程瑜瑾一样,永远主动永远坚定,而不会如她般对感情武断决绝,为了避免结束,就断绝所有的开始。
而李承璟呢,就是一个理想的太子形象。他这个包袱背负了太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原本是什么性格了。只有在后期面对程瑜瑾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老干部的反差。
其实最开始设定九叔和程瑜瑾感情戏模式的时候,我一直秃头,甚至在愁这样两个被动的人要怎么谈恋爱。后来写到他们俩婚后,发现也还可以,两个老干部谈恋爱,表面上谁都不动声色,实际心里都是老房子着火,真好磕。
因为《太子》已经写过宫斗了,《九叔》的婚后我死都不想再写宫斗,所以弱化了宫廷斗争,而是以程瑜瑾和李承璟的感情变化映射宫廷和朝堂斗争。所以婚后有大篇幅的两人生活日常,虽然看起来平平淡淡,实际每一次他们闲聊,都对应时间线上的一个重要事件,在他们的谈话中侧面表现出来。
我一直坚信爱是温柔,爱是尊重,爱是平等,和霍长渊程瑜墨这对cp比较的时候我也尤其侧重这一点。关于剩下几个角色最后的交代,我会在番外补齐。因为我猛肝了半个月,当大家看到《九叔》的完结章时,其实我已经写完半个月了(我好骄傲)(不经意地提一提)(努力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