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听听,那似有似无的哭泣声音其实非常含糊,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纸人发出来的;以及,这纸人脸上那被人为画上去的似极喜庆、实则看起来诡异到了极点的五官与笑容……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苏华南半天没吭声。
随着那纸人儿越走越近,紧跟在它身后的……影像也慢慢显现了出来。
——紧跟在纸人身后的,是一个……走路姿势怪异到了极点的……人。
那个“人”……
那其实是一具尸体吧?
正在行走着的……尸体?
这个男尸的死状极其恐怖。
他应该脖子断了,所以头软绵绵地垂向脑后,此刻正随着他走路的节奏而在肩膀上一晃一晃、还滚来滚去的。
所以,苏华南只能勉强看出……这人面部肿胀到无法确认长相与年纪。他脸色紫绀,一双手软也软地搭在身体两侧,能看出这死者的双手也是乌紫乌紫的。
苏华南是护士,基本的医学常识还是有的。
除去这死人的其他表象,就冲着他紫绀的脸面与双手,基本可以推断他生前应该曾经有过极度缺氧的现象。
但是……
除去这种缺氧的面目与双手紫绀的现象之外,这人……还被开膛破肚了。
因为他的上半身是赤|裸裸的!大约是在死后,才被人用张旧草席把胸前和腹部给包裹了起来。但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自脖子以下就是一道狰狞的、看起来是被人暴力徒手撕开、然后又被人简单地处理了一下的、伤口。
并且在那道狰狞伤口的旁边,就有……一道不多不少正好五条、而且已经完全发黑的、看距离应该是属于人类指甲的、尖锐的、深深的划痕。
死者惨白的肌肤,印衬着乌黑如墨法一般的已经凝固了的血痕,以及他那两条已经被完全压扁、其中一条还是从脚踝处就断了、露出了森森白骨的腿……
苏华南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这人怎么会死得这么惨?
这时,那个纸人已经步履蹒跚地走到了她的面前……而那个看上去已经死去多时的死人,正亦步亦趋地跟在纸人后面。
纸人与死人的走路姿势是一模一样的!
苏华南明白了,这个死人,其实是在跟着纸人走。
呃,那也不对……
纸人在前,死者在后,固然可以说是纸人带着死者走;但纸人走路的姿势怪异,也是因为死人有一条是断腿的缘故。
总之,这纸人在前动一下,死者就跟在后头动一下……那死者可是将纸人动作贯彻得十分彻底。
苏华南除了眼珠子以外,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敢动。
她只能紧紧地盯着这一幕。
这时,纸人已经走到了苏华南的身边,而死人跟在纸人身后大约三米远的距离,在死人的身后,赫然就是个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穿着破烂长袍、步履蹒跚的佝偻老者。
长袍老者一手摇铃,一手执长鞭,跟在死人身后不住地吟唱着一种古怪悲凉到了极点的……也不知是咒语还是念经的调子。
也不知为什么,苏华南居然觉得老者摇铃、甩长鞭、念经咒的声音搭配还挺富有节奏感、并且还挺好听的?只是……好像这种调子,她是不是在哪里听过?为什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啊?
老者已经看到了二流子与苏石金三人,先是一怔,继而流露出不赞同的表情。
“哦嗬……哦……”
他那正在吟唱着的调子突然一变,然后长鞭子一甩!
纸人慢慢退到了一边,死者则自动一晃一晃地走到了路边一颗被扒光了树皮的树上。
老者喘了两口粗气,慢吞吞地走了过去,随便用手里的长鞭子把死者和树绕了几圈,看起来像是把死者给绑在了树上。
接下来,老者又伸手入怀,抓了一把纸钱朝空中扔去;同时铜铃摇起,他又开始唱起了另外一个调子的经咒。
等他唱完,已经明显有些中气不足,就吭哧吭哧地挪到了一边,坐在死者家属提前搭好的草棚下的大石头上,哆哆嗦嗦地拿过了摆放在一旁的竹筒,揭开了盖子,喝了一口米酒。
苏石金三人见二流子一直不动,他们也不敢动。
直到二流子慢慢地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过了几张纸钱,先往他自己的两只鞋头上各贴了一张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去给石攻玉的鞋头上也贴上了纸钱。
苏华南和金小天这才也学着二流子的样子,慢慢蹲下,捡起两张纸钱也贴在了自己的鞋头上。
二流子嬉皮笑脸地凑到了老者身前,也不敢说话,只是不住地朝老者作揖,又跪下去磕了俩头。
老者没理他,喝了几口酒,又拿过放在一旁的被大叶子包好的食物,打开,慢慢地吃了起来。
石攻玉是特种兵出身,很快就觉察到身后的异常情况。
他回头一看……
不远处,一个看起来大约三四十岁的中年戴眼镜的男人正躲在路旁,手里还拿着一部dv,朝他们这边拍摄着?
——这人就是老蒋吧?
金小天也注意到了这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猛地看到苏石金与二流子以后,脸上露出了诧异和不敢相信的表情;但猛地看清了金小天以后,他表情一松,立刻就有些兴奋了。
金小天也朝那个中年男人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