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五哥,这你就不够意思了,有此等好酒不早拿出来!是不是想留着,回去跟嫂子偷偷躲在被窝里喝啊!哈哈!”
一个瘦削的汉子高声叫道,虽然他瘦得跟猴似的,但是嗓门儿却又尖又细,又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大殿内顿时哄笑一片。
“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朱彪闻言,一块肉骨头顺手砸了过去,笑骂道,“一天净知道瞎咧咧,你知道这酒一坛子多少钱嘛?”说完捞起一块山猪肉啃着,等着大家伙出价。
这些个汉子,别看着平时耀武扬威,身上基本都是没银子的主。要他们猜,心里还真没个底。说高了吧,怕被人笑没见过世面,说低了吧,又怕正主儿说瞧不起人,真是左右为难。
最后还是那个瘦削汉子,迟疑着道:“难不成要一两?”
“嘁!”朱彪闻言翻了个白眼,伸出了一根手指头,“那只能买一杯!”
“啥?”
被酒精熏得面脸通红的汉子,闻言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接着一个穿着对襟开衫的汉子,提着一坛子酒过来了,‘咚’一声放在了桌上。接着他伸掌一拍,拍开了封泥,顿时一股异香飘了出来。汉子们的目光纷纷朝酒坛子看去,不少人喉结耸动,咽了一大口口水,眼中冒出了绿光。
光闻这个味儿就知道是好酒,往常只在酒楼经过时,偶尔才能闻到,如今就摆在自己面前,哪里还忍得住。
当下便有一个红鼻子的老头,端着个酒碗过来,嚷嚷道:“别说那些没用的,先来一碗让老朽尝尝!”
“木老鬼,你算哪根葱,这头一碗肯定是要老朽先尝!”拥挤的人群被分开,一个塌鼻小眼的老头也走了出来,直接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捞过酒坛子就开始灌,
木老头一见急了,一把抓住蹋鼻老头的手,怒道:“谷大春,怎么每次都有你的份,是不是想打架?”袖子一撸就要上前。
“怕你不成?”谷大春闻言小眼睛一瞪,酒也不灌了,直接拉开架势就要出招。
旁边的人立马拉住了二人,嘻嘻哈哈劝道:“两位都是前辈高人,犯不着为了一坛酒伤和气。”
朱彪很满意大家的反应,面露得色地道:“我可不敢居功,这是‘杜康酒坊’的徐老板拿来的,说是请大家伙喝一顿,不够的话,他再叫人送。”说完再次冲汉子使了个眼色,汉子手一挥,顿时走过来几个小厮,个个抱着一坛酒走了过来,将酒依次放在了桌上。
两个正剑拔弩张的老头,闻言不约而同松开了手,目光炯炯地看向朱彪。就连本来大声呼喝的汉子,也都纷纷闭上了嘴。这些汉子,看着五大三粗,几句话就能跟你贴心贴肺的样子,但是能在江湖上混的,哪个不懂点人情世故。所有大家伙基本心里都有数,对方这么大的手笔,必然不是白让人喝的。
第六十一章 布局
“朱五哥!你不是跟大家伙开玩笑吧?”隔壁桌有人忍不住高声叫道。
“就是!有什么话还是先说清楚的好!”另一人出声附和道。
“怎么说话呢!”朱彪还没说话,瘦猴先跳了出来,指着说话之人就是一通骂,“朱五哥是什么人,难道大家心里没点数?自从他加入了咱们同盟,可曾占过盟里半点便宜,倒是给咱们盟里添置了不少东西。就你小子,昨天吃的那顿好饭,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儿个晚上你偷偷去哪里了。”
两人均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没再吭声,其他人也附和着笑了几声。
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
朱彪心中冷笑了一声,深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群人是不会上当的。他千方百计混入这里,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跟这群人搞好关系。
他不动声色地朝某处看了一眼,端起酒碗轻咳了一声,见大家的目光都纷纷转向他,这才朗声道:“说白了,我朱某人也就是梁州城的一个小混混。承蒙各位好汉看得起,称我朱某人一声兄弟。在这里,我先敬各位一杯。”说完酒碗一抬,一饮而尽,然后碗底朝天环四周一圈。
“好!”瘦猴率先叫了起来,跟着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亮了下碗底。
这些人,到底都是一些粗神经的汉子,加上被酒精刺激得有些兴奋,被二人这一激,哪里还按捺得住,除了少数几人,大部分都端起酒碗干了。
“实不相瞒,今天确实有一件事需要大家伙帮忙!”话还只刚起了个头,有几个汉子就对望了一眼,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朱彪看在眼底,不动声色地冷笑了一声。
一个面色苍白的汉子闻言,似有深意地看了朱彪一眼,问道:“不知道朱五哥,有什么需要兄弟们出力的地方?”
“于大侠说笑了!”朱彪见是他,言语间客气了几分,“出力不敢当,就是给大家介绍一个赚钱的买卖。”说到这里,他将身后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拉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给大家介绍道,“这位叫徐图,是徐老板的侄子,也是‘会友镖局’的少镖头。这次就是代表他爹‘江南第一镖头’徐清远徐镖头,来跟大家谈一单生意。下面,让徐少镖头跟大家伙说一说事情的原委。”说完后退了两步,对徐图做了个请的手势。
“各位好汉,有礼了!”徐图学着朱彪的样子,冲着大家拱了拱手,不过他五官清秀、举止斯文,愣是将一个豪气的动作,做得带了些许阴柔之气,“在下徐图,家父正是江南‘会友镖局’的徐清远,此番晚辈……”
“小子别磨磨唧唧!”塌鼻小眼的谷大春,直接打断他的话,不耐烦地道,“场面话就不必说了,捡重要的说。徐镖头要你来谈什么生意?”说到这里他一副按捺不住的样子,猛然抽了抽鼻子,“老头子这酒虫可等不了多久!”
众人闻言均哈哈大笑起来,气氛也随之缓和了不少。
徐图慌忙躬身道:“谷老说得极是!此番晚辈正是奉家父之命,前来求各位好汉相助。数日前,我们‘会友镖局’接了一单生意,押一批货来梁州城。因为各路英雄给面子,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但是,在进入虎丘山地界的时候,一群蒙面人突然从林子里冲了出来,虽然我们照常打出旗号、套了交情,也留下了买路财。谁知,他们不仅将货都搬空了,还将我们的人杀了个一干二净,只留下一个重伤的趟子手回去报讯。让他转告家父,让我们交足十万两过路费,再到金风寨谈取回镖物的事。”说到这里,他再次有模有样地拱了拱手,诚恳地道,“各位都是刀头舔血的汉子,也知道我们镖局这碗饭的难处,走一趟镖能赚个吃喝也就不错了。这次镖局死了这么多人,光是抚恤费就够我们徐家赔的了。哪里还有钱去取回那些货物。”
不少人闻言都不自禁微微点头,有几个同是在镖局混饭吃的汉子,甚至忍不住高声道:“少镖头所言极是,我们走一趟镖,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平安回来就算是捡回一条命。”
徐图冲说话之人拱了拱手,接着道:“但是,就算没有钱,会友镖局的信誉不能丢。所以,家父决定变卖家产来凑够这些赎金……”
谷大春有些意外地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如果他所言非虚,就冲这份担当,他徐清远也当得起‘江南第一镖头’这个称号。
“……谁知,等我们好不容易凑够了这十万两,回到虎丘山的时候。任凭我们怎么打听,都找不到这个‘金风寨’。后来我们受人指点找到了朱五哥,这才知道,原来这‘金风寨’跟青龙帮有莫大的渊源。”
话说到这里,很多人脸上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我代表会友镖局做个主,只要那批货里的那副山水画,其他的谁拿到归谁。”徐图却似乎根本没注意大家的反应,自顾自接着道,“而这十万两赎金,则归将山水画交给我的人。”说完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大摞银票,“这里是一些永发钱庄的银票,每张一百两,一共一万两。只要愿意帮忙的,都可以拿一张做车马费。”
如果说,这位徐少镖头之前的承诺,大家还将信将疑的话,到现在看见这一摞实实在在的银票,都是瞬间多信了三分。永发钱庄的银票,那可是硬通货。在有些地方,甚至比真金白银还好使。
人群中,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但是看身边没有人动,也都不好意思先拔这个头筹。
徐图有些奇怪地看了这群人一眼,这跟他收到的消息不符。不是说这群人,只要有点银子就敢卖命的吗?而且看他们之前的反应,应该是穷疯了才是。怎么现在银子摆在眼前了,反而没一个动了。
莫非是银票不够?
徐图琢磨着,是不是再拿出一摞来加把火。
就在这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是不是武功越高的,车马费就越多呢?如果跟这群酒囊饭袋一个价码,这单生意不接也罢!”
“什么人口出狂言!”
都是血性汉子,谁受得了这种挑拨,性子暴躁的几位甚至已经抽出了兵器,环顾四周,想要找出说话挑衅大家之人。
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冷笑一声:“一群窝囊废,只知道躲在这里耀武扬威,还成立什么狗屁同盟,接私活倒是挺积极,有本事就先把杀死那十三人的凶手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