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子显然余怒未消,冷哼了一声道:“他们既然出现在这条路上,老二他们被杀的事肯定跟他们脱不了干系,通通给我带回去。”
“大哥!”一个小喽啰忽地凑了上来,“这里已经是黑虎寨的地界,最近黑虎寨风头很劲,而且今天又是他们寨主的大婚之喜,咱们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打什么招呼?”矮子双眼一瞪,道,“我弟弟死在他们的地头上,没找他们算账就算是客气了,莫非还要我去低声下气的赔罪不成?”
“是是是!”小喽啰见他动了怒,慌忙退下。
一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带着李家兄弟消失在了山道上,只在原地留下两匹瘦骨嶙峋的老马,以及碎了一地的酒坛。
在众人离去后不久,一个蹒跚的身影出现在了路的尽头,不是别人,正是李家兄弟以为被豺狼叼去的唐子昔。
她确实被疾行的马车颠下了车,不过落下的却离得并不远。待到她醒过来,发现自己并不是在马车上,而是在路边的草丛中时,便强迫自己爬了起来,循着蜿蜒的山路追了上来。
此刻的她脸颊一片通红,眼中也是一片茫然之色,显然并未完全清醒,全凭着一股毅力朝前机械地挪动。好在此处地势平坦,倒也不担心有滚下山崖的危险。
及至走到跟前,见到碎了一地的酒坛她才恢复了一丝神智,晃了晃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开始朝四周打量,没见到记忆中的那两个身影,却见到了倒在血泊中的两匹老马,顿时浑身一激灵,脑子也瞬间清醒了。
四周安静得可怕,除了风声就是她自己的呼吸声,此外再无其他声响。
渐渐地,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额头也冒出了虚汗。顾不上再去想别的,慌忙绕过一地的狼藉朝前走去,此刻她心中没有别的念头,一心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知,她才走出两步就听到一声断喝:“什么人?”接着便是衣袂飘动的声音,显然来人武功不低。
她赶紧加快了脚步,谁知她浑浑噩噩的没注意,一不小心踩到了石头上,顿时重心不稳朝前摔去。地上的碎石与坑洼在她面前迅速放大,眼见就要整个人扑倒在地,却被人及时地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了起来。
她被拽得眼前金星直冒,用力地闭了一下酸涩的双眼然后睁开,还没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只来得及说出一个‘我’字,便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两百五十章 一幅画
夕阳吐尽最后一丝余晖,落进了地平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吵闹了一天的黑虎寨,非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更加闹腾。因为明日就是他们寨主大婚的好日子,加上一些与黑虎寨交情好的山头提前到了,所以大家都极为高兴。三五成群地围在桌子边喝酒、吹牛,不时爆出阵阵呼喝声、欢笑声,只差把屋顶掀翻过去。
月色下,一个黑衣人悄悄跃上了房顶,揭开一块瓦片,将眼睛凑了过去。
此刻的大厅内,一个生得豹头环眼,脸上有一道长长刀疤的大汉,正端着一个硕大的酒碗,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只手指着自己脸上的刀疤,口水四溅地说着它的光荣历史:“……老子心里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老子举着铜锤就冲了上去,看也不看就是一锤下去,那家伙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后面又有人朝老子扑了过来。结果你猜怎么着?老子的铜锤卡在了那孙子脑袋上,怎么拔也拔不出来。可人家拿着刀啊,情急之下,老子只好往旁边一闪,那刀就砍偏了,刚好砍在老子脸上,要不然,就凭老子当年的样貌,十里八乡的大姑娘,还不哭着喊着要嫁给我……”
立刻有一个汉子不服气高声叫道:“我怎么听说你脸上的刀疤是因为跟野狼寨的胡老二争风吃醋,被对方用一把杀猪刀给砍了。”围观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我呸!”刀疤脸啐了一声,脸上的刀疤跳了跳,斜着眼睛瞟了一眼说话之人,鼻孔朝天地道,“你把胡老二叫来,我跟他当面对质。看看当日到底是谁吃亏?”说完从桌子地上摸出一对铜锤,在空中挥了挥道,“杨二狗,要不你先来试试?”
杨二狗既然敢拿话呛他,自然也不会怕了他,当即吼道:“试试就试试!怕你不成!”
“是他!”伏在屋顶的黑衣人见到这个刀疤脸,目光中露出一抹寒意。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刻他真想一掌把此人给劈了。
原来,这个黑衣人正是罗尘。当日他护送张珏家眷去保宁,表面上看是因为与张珏的那份师兄弟情谊,实际上是受了倪鹏程所托,暗地里将那位逃亡的黑沙国皇子慕容皝带去保宁交给永宁公主。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不仅慕容皝被苏璟用计抓住送出了城,他也如愿取得了张家人的信任,只要他再跟护送慕容皝出城的云岫碰头,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
可是事情往往就坏在一些小人物的身上,他们防备了追兵也防备了城内的其他的势力,就是没料到还有拦路抢劫的毛贼。等他安顿好张家的人匆匆赶去约定的地方,除了见到一堆被割断的绳索,几滩血迹以及一只绣鞋,哪里还有云岫等人的身影。那位慕容皝的走脱固然是干系重大,但是对于他来讲,云岫他们的失踪显然更让他心焦。
通过现场的蛛丝马迹,他一路追到了黑虎寨的附近。刚巧听闻黑虎寨寨主大婚,邀请了周围所有山头的人来庆祝。他就琢磨着能不能趁机混进去打听一下云岫他们的下落。可惜等到了这里才发现,这么虽然有这么多的人,要想找人打听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白天他装作其他山头的人只稍微打听了一下就引起了对方的怀疑,还差点把自己给暴露了。只好趁着月黑风高之际,鬼鬼祟祟地出来。这对于崃山一脉的传人来讲固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但是事急从权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他越想越觉得生气,若不是这个刀疤脸带着一群不知死活的山贼拦路抢劫打乱了他的计划,害得他没能及时与云岫碰头,事情又怎么会糟糕到如此地步。他看着那个耀武扬威的刀疤脸,心中杀机顿起。
屋内的针锋相对还在继续,两个都喝高的人嗓门越来越高,刀疤脸的铜锤都扬起来了。对面杨二狗也不甘示弱,随手抓起了一条长凳。旁边的人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加上都是一些各个山头的人,巴不得别人的势力被打压,是以不仅没有人劝解,反而在旁边起哄喝彩。黑虎寨的人到底是主家,有心想要劝解的都被旁边的人不动声色地拉住了。
真是天赐良机!
罗尘的双眼微眯,从身旁掰下了一块碎瓦,就要运劲射出去。
就在此时,几道身影匆匆从前院走了过来。当即便有眼尖的人低喝道:“都坐下,沈先生来了!”罗尘也认出了来人,赶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伏低了身形。
当先一人正是黑虎寨的军师沈冽沈先生,他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生得其貌不扬,穿着一身青布长衫,一双黑布鞋,背微微有些驼,整个看起来就是一个私塾先生的打扮。谁又能料到他居然是这黑虎寨这两年能迅速崛起的关键人物。
他就那么站在门口,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环顾了大厅内一眼,目光落在站着的两人身上,眉头皱了起来,道:“怎么回事?”
靠近门口的一桌上,立即有黑虎寨的人站了起来回道:“回先生的话,两人都喝多了!我们劝不住。”
沈先生点了点头,冲大厅内的人拱手道:“夜色已深,明日弊寨还需仰仗各位帮忙。客房已经安排好,如若已经吃饱喝足,可以自行回房歇息。”他的言语虽然客气,但是脸上的神色却带着一丝寒意。
“我已吃饱喝足,先回房了!各位慢用!”
“我也吃饱了!”
“我也是!”
……
他话音方落,立即便有人起身离开。随着离开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大厅内的人便走了个七七八八,每个人在经过沈冽身边的时候都微微躬了躬身,显然对这位沈先生极为尊敬。其实话又说回来,这些人会来恭贺,多半还是看了沈冽的面子。
当一个脸色焦黄的汉子经过门口的时候,却被沈冽拦下了,他似笑非笑地道:“这位不知是哪个山头的兄弟?陆某怎么没见过。”
面色焦黄的汉子面色不该,镇定地道:“在下不过是一无名小卒,沈先生人多事忙,没见过也正常。”
“是吗?”沈冽冷冷一笑,猛然抬手朝对方的脸上抓去。
面色焦黄的汉子反应极快,身子猛然朝后一仰避过了这一抓,接着在原地转了个圈,双手齐挥,数枚暗器朝着沈冽飞射而去。放完暗器也不看结果,足尖一点朝着门口扑去。
沈冽只抬袖一挥,暗器便全落了空,身形微动已经赶在汉子前面拦在了门口,同时右掌平推而出。他的动作极快,旁边的人看起来就像是那个汉子主动将胸口送上去的一般,当场将那汉子打得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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