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傍晚时分回来小院子的时候,夕阳落了下去,虽还有些光亮,却不妨碍席子语出来了,他人模人样的幻化了本体,一身白衣出尘,气质清正,笑容如皎皎明月,清辉满溢。
院子里站了三个徒弟,整整齐齐的排成一溜,仰着脑袋看他。
舜华先憋不住了,瞪着眼睛问道:“你,到底是谁啊?你不是魂飞魄散了吗?”
“那怎么可能?我这么厉害的鬼,哪里那么容易魂飞魄散。”席子语淡淡一笑,颇有几分高人风范,抬手望天,惆怅一叹,“至于我是谁,那天你们也不是没看到。”
想到那天席子语临走的那一句话,还有菱一伤心欲绝的样子,宵沂忍不住皱了皱眉,炽墨又低下了头隐藏起了表情,只有舜华脸色纠结,结巴着道:“你该真不会……真不会是……”
席子语温柔一笑,轻轻的揉了揉舜华的小脑袋,轻声道:“乖,叫师公。”
“……”
三个徒弟顿时默了,心思各异眼神复杂的看着席子语。
菱一差点没站稳摔了个大马趴,将拳头捏在手里捏了捏,发出几声‘咔咔’的响声,三个徒弟转身就看到菱一走了进来,皆是松了一口气。
炽墨和舜华两人转瞬跑到了菱一身边,看着席子语,告状道:“师父,这个鬼欺负我们!还占你便宜!”
难得异口同声。
菱一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微微一笑,然后走上前去,摸了摸自己的小拳拳,笑容有些狰狞,“昨晚我跟你说什么来着?”
席子语不由得后退一步,连忙行礼道:“师父你可算回来了,我正在和三位师兄交流感情呢,他们太小了,我是在以身作则的告诫他们,人心复杂,多得是人满嘴谎话,不可尽信。”
“你、费、心、了!”菱一摩拳擦掌看眼就要打人,席子语忙一溜烟窜回了玉牌里,只留下一道缥缈的声音回荡着。
“哎呀,我魂魄不稳,还需要好好休养!”
他倒是跑得快,菱一磨了磨牙齿,宵沂这才皱眉道:“所以,师父这是又收了一个徒弟了?”
还是个十分不正经的鬼啊!
想到菱一说的什么龙生九子……宵沂总觉得,照这样发展下去,九个徒弟不是梦啊!
菱一尴尬的咳了一声,小声道:“今日太忙了,是考校师弟妹们剑法的日子,这不就没来得及告诉你们吗?”
进屋将那玉牌拿了出来,菱一解释道:“他呢,之前在破庙里救过我,差点魂飞魄散了,因为这玉牌,这几个月好不容易结出了一缕元神,算是涅槃重生了,我这正好有几本鬼修功法,就收了他当徒弟,省得他出去祸害别人,要吞噬活人生魂。”
这个解释满分。
菱一弹了弹玉牌,笑道:“他叫席子语,虽然死的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年纪,但是做鬼也有一千年了,比你们大,可这人十分不靠谱,你们要多管着一点,若是他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尽管打,留一口气便是。”
三个徒弟都郑重的、非常郑重的点了点头,将最后一句话死死的记在了心里。
只是宵沂的笑容有些沉重,席子语吗?
刚才他那一副样子,还真是没认出来……这会是上一世只穿一身似血一般鲜红衣衫,并且以阴沉诡异,面无表情冷酷无比著称的鬼王?
菱一短短三年时间不到,凑够了四个徒弟,个个大有来头……并且全是上一世的死对头。
这年头,四族之间什么时候变得如何和气,竟然没有一丝隔阂,全都拜在一人名下了?
宵沂总觉得自己摸到了点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因为这一次的乌龙,菱一深感席子语的不靠谱,打算明天就去跟师父师祖报备一声,等到晚间再带着席子语去拜祖师爷。
省得他再出什么幺蛾子。
菱一检查了徒弟们的功课,打算回去炼化体内寒气,宵沂从书桌前站起身来,看着菱一道:“师父,为什么收那么多徒弟?而且……什么种族都有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菱一一愣,看着宵沂清澈沉稳的眼睛,总觉得他这眼看透了太多,清明得藏不住任何秘密。
“那个……”菱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紧张,捏了捏腰间的流苏,低着头道:“缘分到了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何况大家都不容易,孤零零一人在这世上艰难求生,既然遇到了,能帮就帮呗,大家都聚在一起,也算有个家了。”
宵沂垂下眼眸,盯着菱一一直不安拧着腰间流苏的手,轻声道:“可是师父……我们总会长大,也总会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师父可曾想过,我们都不是一类人,以后若是……师父如何自处?”
他虽有未尽之言,但菱一第一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四族大战别说以后会不会还发生,就是现在……四族之间也是水火不容,常有摩擦,和妖族之前在木北林一战,打了两年,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和妖,最近才堪堪平复下来。
魔族更不用说了,常年被压在万魔窟以东,在那里常期有战备人员,每天压制想要跨过东境的魔族,可即便如此,魔族还是常常潜入人族地盘作恶。
鬼族最是神秘,大都在九幽冥府,自成世界,倒是摩擦少些,可也有阴魂厉鬼常年在人世害人,那罗刹女的事迹,也是常见得很。
反正各族之间都有龌龊,一言不合肯定是一番大战。
如今形势虽是人族仙道稍微强势一些,可却是因为人族现在还有魁首领袖,其他三族却是群龙无首,无法团结,还常年内斗消耗。
呃……好吧,这几个大佬头头,都在她这。
除了宵沂没有成为仙道魁首的首徒,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还继承正道领袖之位外,另外这三人如果真的跟小说上一样,走上至尊之位……四族形势必要大洗牌,到时候是什么情况还真不好说。
看菱一也有些愁眉苦脸,看来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可她却还是这么做了?
宵沂想了想,也不知道菱一到底是无意,还是有什么苦衷?
他倒是先开口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师父不必太过忧心。”
菱一勉强一笑,宵沂倒是轻柔的笑了,笑容很有些治愈人心的意味,“我总是会在师父身边,帮着师父的。”
“乖沂儿,真是师父的贴心小棉袄。”菱一摸了摸宵沂的脑袋,可惜了宵沂现在长大了,也是个正经的小少年了,不然真想把他抱在怀里好好揉一揉。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