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下一刻,那人就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恭敬温柔地替她擦拭头发。
微凉的手指在发间穿梭着,带着些寒意。
顾妤有些不自在,但这时开口又怕会暴露太多,于是只能沉默下来。不过镜中映出她清淡眉眼,到底是冷了些。
手中青丝宛若鸦羽一般柔顺,从傅今明苍劲指节间穿过,不知为何竟然多了些不知名的/欲/色。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微微俯身,看向镜中顾妤雪白的侧容,许久才笑了笑:“太后,已经好了。”
半湿的头发被擦干,傅今明的动作温柔不已,顾妤却觉得身上哪里有些不太对。直觉不能让他再靠近自己。
于是在傅今明替她将额角碎发别到耳后时,她冷声开口:“陛下当年也是替那位国公府的宁小姐这般梳妆吗?”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再开口时颇有些讽刺的意味:“倒也是情深义重。”
这句话叫傅今明手上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众所周知,当时宁馨因为他而死的事一直是扎在他心底的一根刺,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人敢提起,但却没想到会在这时,由顾妤说出来。
她冰冷面容看不出情绪,像是只是随口一说,傅今明心中慢慢生了股沉怨之气,就连眼底神色也暗了下来。
殿内静静地,幸好那些宫人们早已经出去,不然要是让她们看见陛下此时脸色,说不定会吓死。
外面寒风拍打着窗户,傅今明垂下眼,过了许久才道:“朕与宁小姐情同兄妹,自是不会做此事。”
提起宁馨,他心底当然是恨顾妤的。
他也恨当时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傅今明眼底微微泛了些红丝,可与之相对的又升起了另一种情绪。
在顾妤问出这句话后,他想将他眼底的神色给她看。
夹杂着/欲/望的愤恨,还有隐忍,一并都慢慢展露给她。他知道,她最厌恶的便是这些,可越是如此,傅今明就越想告诉她。
姑且算是做报复。
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还需要再等等,等到自己的势力再站的稳一些。
顾妤不知道的是,他刚才提起的谢成英早已经是他的人了,在谢枭入京之后,他就已经开始计划了。
他指尖顿了顿,再抬眼时已经敛下了神色。傅今明看着顾妤/精/致的面容,平静伸手拂去她额角碎发,这才缓缓收手。
镜子里映出了他的动作,也叫藏于柱后的谢枭看的分明。
这样的动作实在太亲密了些。
他俯身时看着顾妤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仇人。却更像是在看,谢枭眼神顿了顿,心底莫名浮现出了心爱之人这个荒谬的想法。
他随即想要否定掉。
这世上谁都可以爱顾妤,但唯独他不可以,也不可能。
傅今明与顾妤之间仇恨,所有人都看的出来。
可是,即便是这样想着,之前的感觉却还是无法被彻底推翻。他眸光闪了闪,看着不远处两人。
而这时,顾妤已经站起了身来。伴随着她站起身的,是一句再平静不过,也再冷淡不过的话。
“陛下,你越矩了。”
皇帝为太后拂碎发,这样的举动就连顾妤也察觉出不对。她始终摸不透傅今明的心思,不知道这个男配到底要干什么。
这时也只能冷声警告了句。
已经后退了一步的青年俯身顺势认错:“是今明逾越了,还请太后恕罪。”他态度十分恭敬,好像刚才做出那个举动的人不是他一样。
顾妤目光顿了顿,一时想要发难又显得有些小题大做。
不过,让傅今明始终站在身后的感觉叫顾妤还是有些不安,毕竟自己这大殿里还藏着一个人。
在听见他的话后,她微微抿唇,最终只是冷淡开口:
“今日诸事颇多,本宫这时也有些乏了。家妹之事,本宫自会询问于她,若是她同意,便按照陛下的意思来。”
她说到这儿慢慢停了下,又继续道:“陛下若是再无他事,便退下吧。”
她声音淡淡,傅今明垂眸看了那地上血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既是如此,那今明就不打扰太后休息了。”
“还望太后多多保重凤体。”
顾妤微微点了点头,在大殿门被推开时,阿细等人便已经进来了。
看着傅今明起身随着宫人离去,顾妤心底松了口气。这才平静开口:“将浴桶挪下去吧,本宫要休息了,若无他事不要再打扰。”
她冰冷的面上微微显示出一丝疲色,阿细虽然不知道太后与陛下说了什么,竟如此疲惫,也只能领命退下。
不多时,殿中就没有人了。
顾妤站在窗边看了会儿,才回首望向柱子后面,淡淡道:“漠北王这时还不出来,准备在本宫这儿躲到何时?”
她声音有些冷,谢枭不知怎的,想起刚才看见她安静垂眸被傅今明擦拭头发那一幕,心中顿了顿,竟然有些莫名的意味。
顾妤低头时,鸦羽发丝撒开,纤细的雪颈柔顺婉转,直叫人心头一跳。在今日之前,谢枭从不曾想过如若太后动情时是如何。
不因其他,只是顾妤太冷了。就像现在,她转身站在窗前,背影却宛如寒山孤梅,叫人如何也升不起亵.渎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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