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县令小仵作

第60节(2 / 2)

“救,救冉冉!”

冉冉?冉冉是谁?

然而不等齐远问出口,大胡子就两眼一翻,重新昏死过去。

偏这会儿图磬下工过来,见此情景,非常熟练地说道:“老齐把人打死了。”

齐远:“……”这话似乎在哪儿听过!

有机灵的人重新喊了医官来。

这姓冯的医官本也是个御医,医术是不错的,奈何没有门路,几次三番替人背锅,好几回险些入了鬼门关,后来实在厌弃了。因曾机缘巧合下与廖无言见过几回,听闻他们要离京就任,索性把心一横,厚着脸皮托廖无言说和一会,一家老小也都跟着过来,从此与世无争,只管济世救人。

冯大夫提着药箱跑的满头汗,一看才刚救治过的人成了这副模样,气的不得了。

“真是急着投胎的,烧成这样竟还能动,也不知属什么的!”

“我的药啊!”他满脸心疼的抱着个青花小坛子,铁公鸡似的一点一点往外抹,又恨得往昏死过去的大胡子身上拍了两把,啪啪作响,“我的药啊!”

看他这副模样,晏骄忙吩咐人赶紧把外面地上的血污擦掉,不然真是担心冯大夫会不会跑出去趴在地上刮……

冯大夫重新帮忙上好了药,一咬牙,索性又重新开了药方,将里头安神的药量生生翻了一倍,一边叫人去抓药,一边嘟囔道:“方才的量已经足够麻翻一个壮汉了,这一回的也能对付一头牛!若他再有醒来的迹象,你们倒不如直接把人用铁链子捆在炕上。”

齐远急的抓耳挠腮的,“啊,还叫他睡?我们等着问案子呐。”

“还问个屁!”冯大夫是个脾气火爆的,眼中只有病患,丝毫不顾及齐远身份,“这人都快烧死了,若不好生休息,狠狠睡几日,你们只管问个傻子吧!”

齐远被他骂了也不敢反驳,只是缩着脖子嘟囔道:“不是说他本来就是个傻子吗?”

话一出口,见冯大夫又瞪圆了眼睛,太阳穴鼓起,上下两片嘴唇开始微微抖动,他就知道这分明是要骂人的预兆,忙行了个礼,一溜烟儿跑了。

被骂的对象都溜了,冯大夫给他气个倒仰,才要甩手走,谁知就见才刚逃窜的齐远去而复返,扒着门框伸进来一只胳膊,拽着晏骄的袖子重新逃窜,空气中还回荡着他贱兮兮的声音:

“快走快走,不然等会儿你也要挨骂了!”

也不知是谁憋不住喷笑出声,气的冯大夫脸都白了,拍着桌子冲他们的背影大骂道:“简直,简直是岂有此理!”

第48章

次日上午, 庞牧就把杨老二的案子审出来了。

晏骄和郭仵作的推测没错,人确实是看上去最不可能动手的老大杨贵、老二杨兴杀的。

有位能人曾经说过, “不患寡而患不均”, 但很多时候这种硬性标准反而很容易成为隐患。

杨老二有三个儿子, 头两个都很本分能干,但唯独一个老三, 十分好高骛远,小钱不爱赚, 大钱赚不来,每日都只是梦想着能一夜暴富,然后几次三番将从父兄那里抠搜来的银钱给人骗去……

早年兄弟几个都是光棍儿的时候也就罢了,就只这么几个亲人, 凑在一处过日子呗, 不补贴给亲兄弟又去给谁呢?

但后来两个哥哥陆续成家,又先后生了几个儿女,开销翻了几番, 原本宽裕的生活迅速捉襟见肘,平时想买点儿什么都要精打细算了。

而这个时候,老三杨隆竟还在做着摇身一变成为土财主的美梦, 隔三差五就跟父亲要钱,声称要去做什么大买卖。可杨老二此时早已旧病缠身, 没有收入,所以实际上还是杨贵和杨兴出。

要是杨隆跟大家一样辛苦劳作,运气不佳赚不够也就罢了, 骨肉至亲,帮一把没什么。可他分明只是游手好闲,拿着众人做钱袋子,这叫别人如何忍得?

久而久之,杨贵和杨兴渐生不满,私底下也跟父亲说起,言明他们两个像杨隆这么大的时候,媳妇都娶了两三年,老三有手有脚,没道理一辈子都挂在两个哥哥身上吸血吧?

若在外人看,兄弟俩的诉求实在正常,可谁成想,杨老二却勃然大怒,将两人骂的狗血淋头,口口声声他们是亲兄弟,一辈子打断骨头连着筋,断没有丢开兄弟不管的道理。

杨贵和杨兴也不是什么绵软性子,被骂过之后越发气不过,直言要分家,可杨老二还是不同意,还拿祖宗规矩压人,说只要他活着一天,这个家就绝不能散云云。

次子杨兴性格最爆烈,当场掀了桌子,气的杨老二足足骂了几日,连族长都惊动了。

时人讲究孝道,只要为人父母,天生自带三分歪理。且族长也不大喜族人早早分家,又不想掺和旁人家务事,便胡乱劝和几句,只叫他们兄弟齐心,勿要让外人看了笑话等等。

此事过后,兄弟三人便正式撕破脸,老三杨隆也越发肆无忌惮,兄弟三个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终日没个安生。

这日,杨隆照常在外胡混一夜未归,杨家人像往常一样在杨老二的骂声中陆续醒来,杨贵沉着脸去熬粥,二弟杨兴进来找他说话,内容自然就是眼下的困局。

他爹年纪虽大,又不利于行,可底子很不错,之前大夫还说若没有意外,少说还有七、八年活头。若在平时,这自然是好事,但对眼下的兄弟俩来说,却不亚于时时刻刻压在头顶的沉重大山。

老头子一日不死,他们便一日不能分家;而一日不分家,两家就无法摆脱杨隆这个作死的累赘!

“大哥,你说说这叫人过的日子吗?”刚好听到杨老二骂他们兄弟刻薄、不孝,杨兴狠狠地往地下吐了口唾沫,“咱俩整日累的跟老鳖似的,婆娘儿女如今连件像样的好衣裳都没有,偏到最后连个好名声都赚不出!”

杨贵阴沉着脸,盯着不断翻滚的小米粥没说话,可心中同样翻江倒海的。

他的儿子渐渐大了,本打算开春之后送去私塾念书,日后也好有个盼头。

读书本就是花钱如流水的事,光靠他自己本就艰难,旁人家里谁不是亲戚们一块儿凑?可如今兄弟父亲非但不能补贴,反而还要从他荷包里掏银子……

这如何能忍?!

偏那头杨老二歇了一歇,又底气十足的骂起来,“你们这些狗娘草的,不忠不孝的崽子,如今不管兄弟,来日,来日老子也要给你们丢到荒山里去喂了狼!”

这话便如寒冬腊月的冰锥,狠狠扎到杨贵心窝里,啪的一声扎断了他一直紧绷着的弦。

他的脑袋里嗡的一声响,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涌上头,整个人被汹涌的愤怒和憋屈所支配,迫切的想找一个发泄口。

杨兴已经跳着脚与老爹对骂开来,杨贵一抬头,看见角落米缸上放着的漏斗,突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竟狠狠倒了一大碗滚烫的小米粥,抓起漏斗就朝正屋去了。

杨兴习惯性跟着,才一进门,就见一贯老实憨厚的大哥跟变了个人似的,跪坐在老爹身上,一手狠狠钳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另一只手提起漏斗刺入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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