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可他也知如今不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时候了,总得照规矩办事。
这时,刘捕头从远处跑来,紧绷许久的脸上竟意外有了点轻松。
“大人,有消息了!”
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铁打的,在经历了齐远“惨无人道”的屠杀,以及连续两天水米不沾的对待以及他的各种死亡威胁后,终于有几个意志不那么坚定的年轻人动摇,此刻被远处飘来的饭香一勾引,主动招了。
薛家庄的人确实如廖无言所料,是早年从西边逃窜来的,最初那些年着实凄惨,只能捕食那些当地百姓避之不及的水产吃,不过还是坚持活祭,求河神庇佑、祖宗庇护。
谁知几年之后,意外有个人发现:这些渐渐习惯了吃腐尸的鱼骨内,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带上了一股奇异的香气!
只要一经过文火烤制,那些原本怪里怪气的鱼骨,便会散发出难以形容的诱人香气。
有位族老当机立断,带领大家制香,并坚称这就是河神赐予他们的财富……
“那些畜生得了实惠之后,越发变本加厉了,”刘捕头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在不断干呕,“后来又趁着中间两次瘟疫和战争,天下大乱的时候,拐带了不少女子,藏起来替他们生娃……”
令人窒息的沉默再次在营地内蔓延。
齐远一把捏碎了碗,“杀了都便宜他们!”
打从确认活祭的时候起,晏骄脑海中就不断回忆着小时候学过的一篇课文,觉得倒是能借鉴一回,看能不能以毒攻毒。
庞牧等人听了她的主意后,纷纷赞同。
稍后,那些被饿的气息奄奄的庄民们死狗一样被拖了来,软趴趴跪在地上。
前排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妪那就是巫师。
她分明也是女人,可多年来却助纣为虐,尤为可恶。
庞牧大马金刀坐在前面,极其缓慢的将一大碗香喷喷的粥喝完,满意的看着前面一群人渣眼冒绿光,这才嗤笑出声,“你们如此愚蠢,惹怒河神尚且不自知,所以才导致人口凋零、河鱼减产!”
薛永等人被她戳到痛脚,齐齐抬头,表情惊讶中又透着怀疑。
可他到底是承认了河神的存在,而不像之前那带头杀人的年轻将军般一味否认,薛家庄的人先就从心理上不那么抵触,也不知谁啐了声:“你懂个屁!”
“河神正是被我们的诚心打动,这才赐予发家致富的香鱼,你,你这什么都不懂的蠢货。”气若游丝的薛永越说越激动,脸上带了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都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时,又被黑着脸的齐远狠狠一脚踹回去,喷出一口血后再也动弹不得。
薛家庄众人纷纷惊呼出声,薛氏的长子更是带头冲在前头,才要张开双臂做出保护的姿势,就被齐远一把抓住头发,冷笑道:“好一条衷心的狗,这厮意图将你母亲、妹妹赶尽杀绝你不管,如今不过吐了点儿血,却忍不住了?”
“族长大人是为了全族人!”这个已经被彻底洗脑的年轻人声嘶力竭的喊道,“你这”
齐远最听不得这些颠倒黑白的话,拽着他的头发猛地往地上一磕,顿时清净了。
齐远朝薛家庄众人扫视一眼,被他目光触及到的人尽数瑟瑟发抖,生怕他下一个就拿自己开刀。
呵,说什么河神,什么奉献,不还是怕死的么?
齐远露出个讥讽的冷笑,起身对庞牧抱拳道:“属下一时失手,请大人怪罪。”
庞牧都恨不得自己动手,又哪里会计较?只是随意一摆手,这事儿就算揭过去,又对薛家庄众人言归正传道:“说你们蠢还不自知。既然知道河神赐予香鱼是满意,如何就不明白如今它老人家叫你们人口减少、香鱼减产,便是不高兴?”
闹腾的最欢的族长和狗腿子已经先后昏死过去,众人一时没了主心骨,竟都下意识顺着思索起来,并隐约觉得……好似是这么个理儿!
庞牧来了劲,索性指着他们大声唾骂起来:
“你们这些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便是得了金山也是个死!”
“人日日吃一样的东西,时候久了还会腻烦,更何况河神?偏你们这些夯货脑子都被狗吃了,不晓得变通就罢了,竟连问一问都不会!”
“什么巫师,什么族长,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其实全都是些狗屁不通的骗子!”
他指尖一转,刷的指向薛永和那老巫婆,“几十年过去了,焉知河神的口味没变?或许如今它喜欢大一些的,或是这种老货劲道!又或是想吃阳气重的男娃,甚至是猪狗牛羊!偏偏这些厮装模作样糊弄人,什么知晓河神心意,实则连河神一点儿声儿都没听见!”
薛家庄众人先被齐远屠杀,又被饿了两日,中间还夹杂着各种刑讯逼问,如今打头的厥过去,剩下的被庞牧这么劈头盖脸一通骂,想反驳都找不到突破点,都有些懵了。
“既如此,我便替你们拿个主意!”庞牧一抬手,“来啊,且叫这巫师亲自去问问河神!”
第66章
庞牧一声令下, 众如狼似虎的衙役们立即上前,抓鸡仔似的擒住巫师四肢, 干脆利落的将她投入河中。
一直到巫师苍老而尖利的惨叫消失在河水中, 薛家庄众人才算回过神来, 望向庞牧的眼神中也带了澎湃的惊恐。
他,他在杀人!
庞牧面上挂着微笑, 又转过去看他们,云淡风轻道:“诸位不必担心, 既然她是河神最衷心的仆人,去门口问个信儿再寻常不过,等等吧,等会儿就回来了。”
瑟瑟发抖的众人望着水面上巫师起起伏伏的双手, 两排牙齿不断打颤,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们也曾在过去的年月中,无数次的目睹那些幼小的女童像今天这样沉入河底,然后欢笑着, 心满意足的归去。
针不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只有当被投河的一方属于己方阵营,并且他们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下一个很可能就是自己时, 曾经欢愉的旁观才会真真正正的变成一种彻骨的寒意与折磨。
令人窒息的紧张迅速弥漫,空气中散发出恶心的臭气。
终于有人吓得失禁了。
有衙役恨声骂道:“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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