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宁儿是个疼人儿的,你皇兄他从来都不叫母后省心。”
皇后娘娘坐在软榻上,屋子里熏了香风,她捏起酥子糕,细细地唱着,像真是甜到了心窝里。
“长青,去挑些贡上来的云锦料子,挑郡主喜欢的。”
云锦这料子十分难得,就算是皇后,一年里,能收到的也不过是寥寥数匹贡品,悠宁见竟是这么稀罕的玩应,心下惊了惊,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行礼。
“宁儿多谢母后挂怀。”
长青得了令,知道冬月是郡主身边得力的,便带着她一起去了府库。挑料子,自然是要挑郡主欢喜的。
皇后娘娘一边用着酥子糕,一边续起了刚才的话题。
“你皇兄荣儿啊,这么多年,终于也是让本宫踏实了一回,也明白个娶妻生子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这婚事一定下来,本宫这心啊,也放下……”
悠宁看着皇后娘娘,微微颔首。
“荣王殿下一直都是优秀的。”
皇后娘娘的眼角扯起了些神采。
“优秀的,本宫看他是个好命的,谁不知道金府的女儿个顶个的好,不然怎么生出来本宫这么疼爱的宁儿啊,既然这婚约定了下来,便还是要早些时候定婚期的好。”
悠宁睫毛轻轻颤了几分,若是皇家真心想要的人,怎么会在乎是否及笄,金知若生辰是个大的,若是强算着,其实已经马上要及笄了,看着皇后娘娘这态度,许是要将婚期提上日程,悠宁隐隐稳下几分心惊。
“自然是该如此的。”
回沐清宫的路上,经过了之前很是湿滑的宫道,看样子是内务府翻修过了,不过那个小太监既然已经死了,难道是太子爷差人翻修的吗?
“许是的吧。”
悠宁如是想,不过她的腰牌,太子爷还是没有还给她,时间久了,她竟然也不太在意这件事情了。
光景一寸寸暗了,宫里总是会比外面阴冷上一些,悠宁觉得手指尖有些发凉,步子略微快了几分。
东宫。
裴子玄。
回了宫里,亓督所和东宫离得比较近,位置都是平常人不愿意去的阴冷地方,亓骨是个不太能闲住的,听说裴子玄回来了,刚前脚听见,后脚便去了东宫。
顺顺当当蹭了一顿晚膳。
“裴祭,你觉得这笙河,此次前来,有什么意图?”
裴子玄一圈一圈地研墨,有些许的无聊。
“意图,本宫作何知道他是什么意图……”
亓骨挑了挑眉尖,一双丹凤眼中不知流转着些什么。
“啧。”
东宫里素常很冷清,灯也没有几盏,一到了晚上,外面飘散着的黑就滚进了屋子里面,莫名的妖异,亓骨和裴子玄两个人就这么在里面坐着,在一圈圈磨墨的沙沙声下,偶尔聊上几句话。
今日,外面的风不是很大,却掩掩吹得梧桐叶向下落,连带着的是纸糊的灯笼,也没精神地摇摆着。
讲道理,这般的风,是吹不灭灯笼里面的蜡烛的,可有些时候,道理是讲不通的,就像是现在。
在一瞬之间,东宫的蜡烛全部熄灭,在灯光消散的前一息,裴子玄注意到了一个极快的身影,一闪而过。
裴子玄眯了眯眼睛,本就挺拔的背更直了几分,他嘴角淡淡扯出一丝怪笑。
“笙河什么意思,自然,要他自己来说啊。”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对上前面一片漆黑中的某一处。
“对吧?”
亓骨闻出了裴子玄话中有些许玄机,朝着有些细微风吹草动的地方看了过去。
黑暗里,裴子玄轻轻哼了一声。
“时典,把蜡烛点上。”
时典原本在门外的树杈上靠着看星星,隐约中,眼角似乎闪过一个身影,他瞬间提起了注意,接下来便听到了阁主的声音。
当时典把蜡烛点上的时候,东宫内,裴子玄一行人所在的房间,又多出了一袭红衣的身影,衣袂翩翩,暗红上压了些许黑色的纹路,远处看,竟像是晕着的雾气般。
那人脸上带着玉白色的面具,面具下不知道隐着怎样一张脸。
见着来者,裴子玄神色略微几分怪异。
“是你啊。”
对面的人行动上很是洒脱,宽大的袖袍摆了摆,随意坐在了一方软凳上。
“不是本君,还有谁能闯进你这天罗地网的东宫啊,裴祭……”
一言一语中,两人竟是旧相识。
裴子玄一下又一下地转着手上的扳指,抬眼看向前面带着面具的男人。
“笙河?本座记得,你当时不是叫陈河吗,怎么,当了皇帝,还改了姓氏?”
裴子玄的声音低低沉沉,像是香炉上的烟圈一样,扩散发酵到整个空气中。
笙河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