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也是有阶级的,班干是管理层,和被管理层自然有着微妙而明确的界限,身为圈子里的人,班干部会有意无意地维护自己阶层的利益。
目前来说,虽然知道关知之的能力很不错,可她不是班干部,甚至也不是课代表、小组长,连边缘人物都不算。所以,他们服气的同时,也在排斥她。
庄家明不傻,也不想忤逆多数人的意见,想了想,私底下问了芝芝。
芝芝这下肯说了,把自己的经验和盘托出,但叮嘱:“就说是你自己想到的,别提我的名字。”
“我觉得把事情做好最重要。”他不解,“这样有意思吗?”
芝芝道:“把事情做好很重要,让跟着你办事的人得到好处,也很重要。”
他怔住了,过了会儿,认真问:“你愿意当班长吗?”
芝芝吓了一跳,飞快领会到他的意思:“你该不是想和老林说,把班长的位置让给我吧?”
庄家明还真有这个想法。
“傻瓜,你成绩最好,有威慑力,长得好看,代表一班的脸面,人也好,人家愿意听你的话,这才是当领导最重要的。”芝芝拍拍他的肩膀,“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班长了。”
“可是……”
芝芝打断他:“而且我也没兴趣,家明,我的目标是高考,其他的事不想分心。”
这半年来,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多么看重学习,班里的事和高考比起来,当然后者更重要。庄家明未曾怀疑,放弃了不靠谱的想法:“好吧。那我们明天下午出去,你有没有要买的,我给你带。”
“有什么吃的就给我带个吧,其他不用。”
“好。”
周四下午的班会课,班上的座位空了一半。庄家明不止带走了班干部,还挑了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跟着,方便搬东西。
芝芝周围没什么人,安安静静地自习了一下午,做出了几道高难度的数学题,心情甚好。
傍晚时分,采购的同学陆陆续续回来了,搬回了大米、一次性的杯碗筷、饮料、华夫饼干……“烧烤的呢?”心急的同学追问。
韩琮掀起衣衫下摆,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别急,班长他们还在找合适的。我操你们是不知道,肉串可他妈贵了,我们都考虑自己买回来串算了。”
把烧烤当游戏和工作的同学们完全不介意。
上晚自习的时候,庄家明他们才回来。他借着课本的遮挡,低声说:“买好了,寄存在林老师家里。”
“自己串?”芝芝问。
他点头:“成品太贵了,反正我们人多,自己弄也没什么。”
芝芝噗嗤一笑,善良地没有戳破他美好的幻想。
周六很快就到。
七点钟,全班到齐,大家穿着清一色的校服,识别性十足。林老师指挥几个男生搬东西到自己的车里,然后让大家去校门口排队。
所有人都以为会看到大巴,包括芝芝。
然而,领队的老师在清点了人数后,往庄家明手里塞了一面旗帜(运动会时的那个),和大家说:“跟我走。”
学生们像是刚孵出来的小鸭子,跟着鸭妈妈摇摇摆摆地走了起来。穿过马路,等好红绿灯,绕过街道,十五分钟后,大家回过味来了。
“我们要走去吗?!”
领队的是他们的物理老师,高高瘦瘦的年轻小伙子:“踏青嘛,当然要走了,不然呢?”
同学们:“……”难道不坐车吗???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林老师开着小轿车,笑眯眯地从他们身边驶过,“同学们加油,老师在终点等你们。”
众人控诉地看着她。
林老师神清气爽,挥挥手,一踩油门,飞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庄家明犹豫了会儿,问物理老师:“老师,路上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两个小时吧。”老师估算,安慰说,“放心,不远,那你们聊聊天,唱唱歌就到了。”
天真的同学们信了他的鬼话,开始叽叽喳喳聊天。
一个小时后,日头渐渐大了,炽热的太阳晒在脸上火辣辣的。说了半天话的学生口干舌燥,忍不住问:“老师,真的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到了吗?”
“应该是的。”物理老师信心满满。
又一个小时过去,城市的喧嚣褪去大半,乡间的春景映入眼帘,油菜花已经开了,大片绿色上跳跃着几点明黄,白色的菜粉蝶飞舞。
疲惫的学生们以为目的地将到,又有平日难得一见的景色可看,不由兴奋起来:“我们唱个歌吧。”
2011年,谁的歌比较火?对不起,还是周杰伦。去年他发售了专辑《跨时代》,里面有一首古风的《烟花易冷》,传唱无数,谁都会哼那么两句。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一开始只是几个人在唱,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大家的声音交融在一起,不算整齐,偶尔也跑调,但是朝气蓬勃,洪亮高昂,引得路人纷纷瞩目,看见校服的刹那,会心一笑。
——我们都曾年轻过。
芝芝仰起脖子,斑驳的阳光透过树木的枝桠,落到她的面颊上。她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心想,真好啊,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