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可能!
梁渊弘竖着耳朵,听到了一句,说道:“当年的江南道观察使,我知道,拥兵自重,盛极一时。你是说楚涵英吧?”
项信先扭过头,灼灼地看着他。
梁渊弘见他这番表情,便继续说下去:“不过我也只是听我父亲偶尔提起过,具体不知。你莫非不知道?此事不与你父亲有关吗?”
项信先站了起来,沉声问道:“有何关系?”
“楚氏百年基业都在江南,根深叶茂,兵力强装,堪称一手遮天。据说在百姓间也很有威望,因此渐渐忘了本分,起了不臣之心。准备趁先帝病重时发难,正是项左丞及时告发,带兵剿灭反贼,才稳了天下太平。”
梁渊弘说到此处,也是唏嘘不已。喟叹了一声,继续道:“彼时天下各地都有势力蠢蠢欲动,为表威慑,先夺人心,于是都未将罪人压去京城审解,直接斩首以儆效尤。”
项信先嘴唇翕动,眸光发暗:“是先帝下的令?”
梁渊弘说:“应该不算是。当时先帝已经病重,无法理事,应该太后听政后代为下的旨意。”
梁渊弘未发现他的不对,将灯摆到桌上,说:“我听我父亲说,楚家上下,凡沾亲带故的,一律问斩,连同他身边的官员幕僚,也以同谋处置。里里外外,各种清洗,长达一个多月,死了足有一万多人吧。从此江南道,真的变了天,再没人敢提一个‘楚’字。也正是因为太后这般狠心,叫臣子生了惧意,最后在国公等人的参奏下,将陛下扶持上位,从她手中换下了兵权,才勉强压下声音。”
项信先喉结滚动,已觉得脑子开始发晕。
“是真的吗?”
梁渊弘:“你说什么是真的?”
项信先问:“楚氏意图谋反,是不是真的?”
“这我怎么知道?”梁渊弘迟疑着说了句,念及项信先的身份,尽量委婉地说道:“想必事情不那么简单,不是你我可以轻易议论的。听说先帝还康健时,极为宠爱楚贵妃。”
项信先一凛:“楚贵妃?”
“虽不是使君的嫡女,却也的的确确是楚家人。楚贵妃与陛下南游中,诞下一位皇子,被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殿下推落水中。我听说事情曾闹得很大。不久后皇子与楚贵妃都因风寒去了……太后也因此受了严重的责罚。”梁渊弘含糊说,“太后不受先帝宠爱……太子又英年早逝,想必她是很痛苦的。双方之间确有旧仇,交恶也是合情合理,当时正逢时局大乱,谁先动手都有可能。不过往事如何,我等小辈,如何能断言?”
项信先神情变化莫测。
“项兄你想知道,回去问问项左丞就最清楚了。”梁渊弘说完自打嘴巴,“不不不,我真是瞎出主意。那么多年的事了,又与你我无关,还是不要问了。楚偃又或是谁,暂且不要管。大理寺还有诸多案件未决……”
他说着声音渐小,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
梁渊弘小心道:“项兄,你的眼神有些渗人。这样的表情是做什么?”
项信先回神,直接从门口冲了出去。
梁渊弘急忙叫道:“项兄!项兄你是要去哪里!”
第66章 报仇
邱季深静坐许久思考,实难接受。
她没想到之前太后说过的,那个被她视做姐妹却对她反加陷害的人,竟然就是楚家人。没想到这段恩怨过了几十年,依旧无法结束。更没想到“邱季深”这个名字背后的身份如此令人尴尬。
命运兜兜转转,最后连成了一个怪圈。
只是不知道,太后之后清理楚家,是因为余恨难消,还是别有隐情。太后那位早逝的孩子,又是怎样去世的。
天色已晚,辨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但因为有了困意,邱季深还是放下手中的笔,准备过去熄灭烛火。
她走到窗边,听见外面传来了二人压着声音的细语。那语调过轻,像是幻觉,可又总在她以为是错觉的时候重新响起,似乎就不远处的院落之外。
黑夜中谁会立在她的门外?
邱季深起了身鸡皮疙瘩,提着蜡烛推门出去,想看看是何人在她这里故弄玄虚。
靠得近了,果然声音能听得清楚一点,有一男子在不停地喊着“项兄项兄”,声音异常耳熟。
不是项信先与梁渊弘又能是谁?
“嘎吱”拉长的开门声响起,门外两人都噤了声。
邱季深迈出一条腿,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张望。
“他怎么老是跟我晚上见面?还每次都来吓我。”
邱季深嘀咕了一句,正想问问他二人要做什么,项信先却转身跑了。
梁渊弘当即跟着追去,顾不得跟邱季深招呼。
邱季深看着他们的背影轻喊了声:“喂……”
还好他走得快,不然邱季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曾经他们算不算朋友不知道,可是往后,怕是再也不能相交了。
邱季深惆怅地叹了口气。
项信先此人分明是不坏的,或者该说,是一位颇有意气与原则的青年郎。可世事有时就是如此,像非逼着你向恶似的,将后路全部堵死,只留一个不可兼得的残酷选择。
不知道今后,项信先还能否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项信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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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叫这事闷得没有心情,邱季深都不想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