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大爷爱喝酒,爱吃肉,爱谈佛经。
更爱的,是做善事,并且是丝毫不心疼,就跟散的银子不是自己家里的一样。
“您是遇上了什么难事了吧?”
“只要是您跟我说,我要是能帮得上的,是我的福气呢。”
四爷瞧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傻人有傻福,拿着酒杯端到嘴边,到底是没说,这事儿,没法说。
闷着头喝酒,牛栏山的酒烈的很。
郎大爷是如此的善解人意,只陪着他喝酒,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去追问了。
四爷后来觉得不好意思,自己喝的摇摇晃晃的起来,“让您看笑话了,衣服等着洗好了给您送过来,您别嫌弃。我还有事儿,多谢您收留我,告辞了。”
就是这样妥帖的一个人,无论是多大的悲痛,都是带着礼儿的人。
郎大爷摆摆手,“只管拿去穿去,我们还分什么彼此呢,能穿我的衣服,是瞧得起我。”
如此爽利的话儿,如此心地开阔的人,四爷眼眶发热,走在街头上,太阳又出来了,雨后的那一点儿寒凉都没有了。
他摸了摸脑袋,觉得大老爷们一个项上人头,不是当摆设的,到了大姐的大杂院里边。
不敢进去,不敢进去啊,那就是地狱一样的,脚像是黏住了。
可是他必须要进去,里面有大姐的遗物呢。
在院子外面天人交际的,没成想倒是里面有人,他撞破了天机。
院子里的老太太昨晚上去看了大姐,知道是什么事儿,只是没想到大姐就此没了,她知道事情大了,不敢声张,这是出了人命的事儿。
只是看不顺眼小寡妇,只觉得这小寡妇阴毒的很,
一句句的声讨,想着把她赶走,这样的邻居,大家不耻。
四爷听得真真儿的,也不知道怎么进了院子,看着那寡妇在那里骂架,手指着老太太的时候,金镯子烫的他眼睛疼,这是大姐儿的嫁妆,当年四太太的一对儿金镯子给重新融了,大姐儿一个,二姐儿一个。
不知道谁家的斧头在地上,他不知道怎么地就摸起来,对着大姐夫就砍过去了,一刀在胳膊上,大姐夫满院子的跑。
一院子的人都进了屋子,大姐夫要进屋子,小寡妇吓得关了门。
四爷恨得红了脸,“你个畜生,就在屋子里,你不去拉一把大姐儿,她为着你吃多少苦,你一点儿的良心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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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你只管在屋子里面,畜生。”
四爷只恨一个,你不喜她,你只管远着她就是了,要离婚就离婚,你为何要去折磨她,去糟践她呢。
一想到大姐儿躺在地上,他死都不能闭眼啊。
第56章 瞒天过海
四爷到底是年纪大了,比不上年轻力壮的女婿,女婿也到底是求生欲强的很,往大街上跑去了,界面上有巡警,俗称“臭巡脚。”
穷苦人家的两种出路,一种不识字的去拉车去了,再有一种认识几个字儿的,但是又不能去当官儿的,就只能去当一个月六块钱的巡警了,那一双大皮鞋,夏天热的像是在里面游船一样的,冬天像是冷的跟个铁皮似的,专门在界面上维持治安,俗称和稀泥的。
大姐夫先前是绝对不招惹这么一帮人的,他平日里在街上混的,看了这帮人都是一百个不耐烦,管的真够宽的。
今儿只当做是救星一样的,巡警一看四爷拿着刀,立时的刺刀就拿起来了。
吵吵闹闹的,四爷只能是放下来了刀,给人扭送到跟前。
“干什么的?这多大的仇啊?”
“这是我老泰山。”
“吼,那就更不应该了,不为着别的,不得为着你们家姑奶奶想想吗?小两口子的事儿,不值当您动手的啊。”
巡警是擅长做面儿汤的,一向秉承着一个原则,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大家和和乐乐的,两只眼睛体面的睁开却有模糊的看不清这世道,这才是巡警该做的事儿呢。
四爷见着人一多,也回了一下神,他平日里虽然是怕事儿,但是遇到事儿了,绝对不是缩头乌龟的人,但是他是个老实人不是,想着开口说,但是说不过巡警的嘴。
巡警一听是翁婿,那就笑呵呵的想着把人送走得了,把周边的人赶着走,结果有人看不过眼。
竹竿是冷哼一声,他是刚从黄掌柜的茶馆里面出来,天儿热,去喝了一碗凉茶,结果看着外面吵闹的慌,出来一看,瞧着别人不好的事儿,他就跟打鸡血了一样。
“怎么茬儿这是,就知道糊弄汤儿事。谁也不许走,都给我带走。”
方墩笑眯眯的,他胸口里面总是沉颠颠的,拿着四面八方来的钱,从而一只手总是伸进去,时常抚摸着钱袋子。
进了衙门的,能有什么好处的,吃官司的人,这两个人就喜欢管这样的事儿,不死也要脱层皮。
平常老百姓,就是商户,都不敢招惹的,也是奇怪了,大清都没了,这么两块料子怎么就能继续威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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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在的时候,是一条好狗,大清没了,依然是一条好狗,时时刻刻油光水亮的,到街面上肆意的咬人,也没个人下毒,给两条狗毒死的。
四爷自己甩开袖子,掸开竹竿的手,“您松开,不劳驾您,我自己走。”
竹竿在后面吊着眼睛笑,“四爷,您行,您可真行。”
到这时候了还最硬,真是老八旗啊,但是进了这衙门口,不死也要脱层皮的,顶好是拿钱来,不然里面辣椒水虎皮凳,多少的好东西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