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才来!爬来的吗?”他木然喝问,虽然口气很冲,碍于没有表情辅助,杀伤力不是很强。
胡纯想说:还真是!最后的楼梯她和青牙几乎就是爬上来的!
“跟我来。”木脸少年领他们到门边的一排小小房子里,其实这排厢房不小,只是门太大,显得这排房子像鹌鹑窝一样。
木脸少年让他们在堂屋等,他进了里间,不一会出来拿出两套和他同款的长衫,神奇的是竟然连青牙的尺寸都合适。
“以后你们就负责看门。”木脸少年说。
胡纯在心里啧了一声,神主说他不需要牛马,但他需要狗吧,让他们来看门!
“这位仙童,既然我们来了,是不是要先去拜见神主啊?”胡纯笑嘻嘻地问。她很怀疑神主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安排,不会是这个木脸小孩自作主张吧?
“就凭你们还想拜见神主?”木脸少年眼角一瞟他们,嘴还轻微地动了动,像是冷笑,但胡纯觉得他是想说:也不撒泡尿照照。“神主已经下了神旨,要你们代替我的工作。”
胡纯在心里笑话他:那么嚣张,也只是条看门狗而已。
“以后你们就住在这里,每天负责迎客和登记,有重要客人就立刻到松林馆通报,其他的……”少年又露出经典的没表情却很鄙视的神情,“就随便登记下来,让他们等着,傍晚申时统一把记录送到松林馆。”
胡纯撇撇嘴,这位神主大人真能耍派头!申时才往松林馆送登记,那一早来求见的不得等一天?谁这么想不开来求见他!估计也是自己定的规矩逗自己乐。
“在世棠宫,只要听话,本分,把自己的活儿做好,就有数不尽的好处。”木脸少年瞧了瞧胡纯,这话好像专门对她说的,“只是有一件,神主瞧不得人笑。这个你清楚。”
他用得是肯定句,胡纯赔笑,看来她被神主高空抛物这件事,这里的人都知道,毕竟连看门狗这么低级的人员都知道了。
“可是……”胡纯苦笑着打算解释,却被少年不耐烦地摆手打断。
“其他都和我无关,只要你别让神主看见你笑就行了。”
胡纯皱眉哀叹,轻飘飘的一句话,对她来说却是千难万难。
“快换上衣服,从现在开始就仔细听门前的动静吧。一些法力低微,身份低下的妖仙是敲不出清晰声音的。”
胡纯只得又按住青牙的脑门,阻止他殴打木脸少年。
“这本就是重要访客名单。背熟。这上面的人前来拜访,直接就送入松林馆,不要再来回通报了。”木脸少年把薄薄的一个本子扔给胡纯。
胡纯接住翻开,她识字有限,但是能认得出的几个已经晃瞎她双眼:“西王母,太乙真人,蓬莱仙翁……”
木脸少年挑起一边眉毛,欣赏着她的震惊,也鄙视着她的无知,极其欠打地补充了一句:“只有这些人才能直接领进来,其他人一律让他们等。”
青牙抢走了名单,也看得目瞪口呆。
胡纯咂了咂嘴,实在是忍不住地问:“这些人……真的会来吗?”
她是真觉得神主大人得了失心疯,臆想症,他一个嘉岭的土神仙,就算是从天上来的,也是和炬峰一样,是被贬不是荣升吧?这些神仙能来看他?他也太能哄自己开心了。
“哼。”木脸少年似乎觉得受了冒犯,一拂袖,冷冷说,“很快你就知道了。”
胡纯一觉睡得很香,毕竟被来云追杀,又连续登山,心力体力都透支了。而且世棠宫在珈冥山顶,常年阴雾笼罩,晚上还会刮大风,特别适合窝在被子里睡觉。她现在有了人形,终于也体会了人的各种乐趣,睡大觉就是其中之一。
青牙敲门,声音听得出心情很不好,“胡纯!胡纯!出来!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门也拍得山响。
“来了——来了——”胡纯其实睡得差不多了,但被人这样讨债一样催促,心里非常不爽,懒懒散散地蹭到门口。
门一开,青牙看见胡纯就是一愣,露出嫌弃的神情说:“门口有人找,”又上下打量胡纯一遍,“最好还是梳洗一下。”
胡纯根本不在乎自己在一个小孩子眼里是什么形象,虽然这个孩子已经八十了,她用手犁了犁乱蓬蓬的头发,露出一丝惊奇,“谁来找我?白光?什么时候她的消息怎么灵通了?”
青牙皱着眉:“是我爹,辉牙!”
其实胡纯不想见辉牙,但总拖着不是事儿,迟早要说清楚。所以胡乱梳洗一下,就跟着青牙来到巨大门楼前。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青牙要来叫她了,凭青牙的身高体能,都不足以独自推开这扇门。
她费了很大力气,才推开一条缝,还是辉牙在外面帮着推了一把才够顺利进出,就因为辉牙推这一把,差点把她撞倒,她向后踉跄了一步,就被青牙抢了先。她走出门的时候,正看见青牙抱着辉牙的腿,肝肠寸断地哭诉。
“爹爹……孩儿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呀……”哪还有之前说要取而代之的狠厉了?不过她也见怪不怪了,青牙抱神主大腿的时候,她就看出来那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果然。
辉牙的心思不在儿子身上,只是佯怒地骂了声:“孩儿莫怕,爹这就回去找那个婆娘算账!”边说边看胡纯,嘴角甚至还出现了一些笑意。
胡纯在心里冷笑,找来云算账?他那点儿本事怎么和来云叫板?辉牙色眯眯的笑容让她很讨厌,她正想冷然直视他,就忍不住惊疑了一下。
辉牙的头发像一团干枯毛糙的稻草,发髻都扎不起来了,听之任之的像个鸡窝一样顶在脑袋上,发色还变成棕黄,像秋天的麦穗。他的脸也黑一块白一块,看上去被火燎过,眉毛都短了。之前还是土豪大爷,现在就成了落魄西域胡人。
看情况,他是不是已经和来云叫过板了?这明显是被雷火劈过。
“爹爹,你这是怎么了?”青牙问出了胡纯的疑问。
“都怪那个臭婆娘!”辉牙这回是真生气了,边骂边拍了下大腿,但他忘记挂在腿上的儿子,嘭的一声拍在青牙背上,把青牙拍得干呕了一下,差点吐血。“她给我的来云鼓是个假货!我被电鳗追着电了三条海沟!幸好及时逃到岸边,不然连命都要没有了!”辉牙气恨难平,“该死的东海竟然也跟她一起疯!”
胡纯和青牙都没接口,何止东海,连西海都很肯帮她,蒲牢骨都借了给她。
“你们的事老乌都告诉我了。”辉牙心有不甘地看着胡纯,“你们能在这里躲三年也是个好事情,这三年里,我一定为你们收拾了来云这个婆娘!不要怕!一切有我!”
胡纯和青牙还是没有接话,他们心里想的都一样:你别怕就行了。
“好了,这里不能久留,你们好好保重吧。”辉牙看了眼门里,他对神主还是有几分惧怕的。
青牙也从他腿上跳下来,孺慕情深地说:“爹爹一路走好。”
胡纯见他要走,急急喊了一声:“大王!”
辉牙本已转身,听她一唤,立刻笑着转回身来看她,自作多情地说:“好了,你要说的我都知道,我会等你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千言万语尽在你我心间。”
“……”胡纯本想立刻打断他,但是他故作深情的样子太恶心了,她被膈应得都没及时说出话来。“我是想让你帮我给白光带个信。”她冷冷地说,为了不看辉牙恶心的嘴脸,她连撇清的话都不想说了,免得他又给自己加戏。
“哦哦……”辉牙略感失望,“白光……是谁啊?”